第29章 二顾茅庐(1 / 2)

和义堂正厅。

王虎站在一旁,手臂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那是昨天混战时留下的擦伤。

他的眼神,不时飘向那间专门收拾出来,门窗都换了新的房间。

林慧心姑娘就住在里面。

昨天那一刀,仿佛劈开了和义堂所有人心里的某种东西。

陈山坐在主位上,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

他没有提报仇,也没有提和胜和。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鬼叔。”

“堂主,我在。”

“帮我准备两样东西。”

陈山看着鬼叔。

“一瓶德国人原厂的阿司匹林,要最好的。”

“再去找一瓶假药,那种能吃死人的。”

鬼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马上去办。”

王虎看着陈山,满眼不解。

“堂主,我们不去找和胜和那帮杂碎算账吗?”

陈山抬起眼,看向王虎。

“账,要算。”

“但不是现在。”

“一条疯狗咬了你,你不能只打死那条狗。”

他站起身,目光穿过大厅,望向了那片难民营的方向。

“你要把整个狗窝都端了,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端掉它。”

……

一个瓶身洁净,标签是德文,印刷精美,里面的白色药片大小均匀,宛如艺术品。

另一个瓶子粗糙泛黄,标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里面的药片大小不一,甚至有些已经碎成了粉末。

“癫狗,你去黑市买的这瓶假药,花了多少钱?”

癫狗挠了挠头。

“四十块钱,还能找两毛。”

“那瓶德国货呢?”

“鬼叔托人从中环的洋行里拿的,五十块,一分都不能少。”

陈山再次走进了那片连阳光都带着霉味的板房区。

这一次,他没有穿那件干净的长衫,而是换了一身最普通的短衫黑裤,像一个寻常的访客。

脚下的泥泞,空气里的恶臭,似乎都没有昨天那么难以忍受。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有了一团火。

他找到了李国栋的窝棚。

门帘紧闭。

陈山没有敲门,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门帘被猛地掀开。

李国栋走了出来,看到是陈山,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怒火,像一头领地被侵犯的野兽。

“我不是让你滚吗!”

他上前一步,就想把门关上。

陈山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手里的两个小玻璃瓶,放在了门口那张歪歪扭扭的破木桌上。

一个瓶身洁净,标签上印着严谨的德文。

另一个瓶子粗糙泛黄,里面装着颜色诡异的粉末。

李国栋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视线,被那两个瓶子死死地吸住,再也挪不开。

陈山这才缓缓开口。

“李先生,我今天来,不跟你谈国家,不谈理想。”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压迫感。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作为一个顶级的化学工程师,你能忍受自己的同胞,生病的时候,要么买不起吊着命的真药,要么,就被这种东西毒死吗?”

说着,陈山伸出手指,拧开了那瓶假药的瓶盖。

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石灰与某种劣质香料的怪味,瞬间弥漫开来。

“我找人问过了。”

陈山看着那瓶假药,眼神里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

“面粉,混着石灰粉,再加一点点止痛的草药灰。”

“这就是他们在卖的救命药。”

“成本不到一毛钱,他们卖四十块。”

“而真正的技术,真正的配方,就锁在你这样的人的脑子里。”

陈山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李国栋的眼睛。

“你宁愿让它随着你的心,一起烂在码头的臭汗里,也不愿意伸一把手。”

李国栋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他那双曾经能操控精密仪器,能写下复杂分子式的手,此刻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陈山的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锥子,没有去碰他那道血淋淋的名为“理想”的旧伤。

而是绕开了所有的心理防线,绕开了那些家国仇恨。

精准地,狠狠地,刺进了他作为一名科学家的本心与骄傲。

那是一种源自知识本身的,不容玷污的尊严。

陈山将那瓶昂贵的德国阿司匹林,轻轻推到他面前。

瓶子在粗糙的木桌上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找你,不是让你去救一个虚无缥缈的‘国’。”

“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我只是想请你,用你的双手,造出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药。”

陈山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