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最终还是拗不过易彬,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上了街头。
易彬是真的在巡逻。他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一边走一边记。哪家店铺的消防栓被杂物挡住了,哪条后巷的灯坏了,哪个路口的小摊贩占道太严重。他都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还时不时上前去劝导几句。
老王跟在他身后,感觉比自己跑个五公里还累。他心里把这个愣头青骂了不下八百遍。
“我说,阿彬啊,你至于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记下来有什么用?警署里堆的案子,比你这本子还厚,谁有空管这些?”老王有气无力地说道。
“王ir,山哥说了,要让九龙成为全香港最太平的地方。”易彬回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太平,就是从这些小事做起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山哥……山哥……”老王撇了撇嘴,心里嘀咕,你张口闭口就是山哥,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城管队啊?
但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唉声叹气地继续跟着。
两人巡到一条偏僻的后巷时,易彬突然停下了脚步。
巷子尽头,是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久的仓库。仓库的大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锁。
但易彬却敏锐地发现,仓库门口的地面上,有许多新鲜的踩踏过的痕迹。
“王ir,你看。”易彬指着地面。
老王眯着老花眼,瞅了半天。
“不就是点脚印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不定是收破烂的,进去看过。”老王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对。”易彬摇了摇头,他走到铁门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把大锁。“王ir,你看这把锁,虽然看起来很旧,但锁芯周围有很新的钥匙插拔过的划痕。而且,门轴下面也没有蜘蛛网。”
易彬的观察力细致入微。“这说明,这扇门经常有人打开。”
老王心里咯噔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在这片混了几十年,对这里的猫腻比谁都清楚。这个仓库,他知道有问题。但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咳咳,”老王干咳了两声,拉了拉易彬的胳膊,“行了行了,年轻人,好奇心别那么重。这里面的事,水深着呢,不是我们该管的。走了走了,去前面喝碗糖水。”
他想把易彬赶紧拉走。
但易彬却钉在了原地。他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大铁门。
“王ir,你是不是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的?”易彬回头问道。
老王的眼神有些闪躲。
“我……我能知道什么。一个破仓库而已。”
“是吗?”
“我来之前,看过油麻地的地图和资料。这个仓库,产权属于一个早就破产了的贸易公司,已经荒废了至少五年。但是,最近三个月,附近居民多次报警,说这里深夜人声嘈杂,怀疑有非法活动。可每一次,警署的出警记录都是''查无实据''。”
易彬的话扎在了老王的心上。
老王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把功课做得这么足。
“阿彬,你听我说,”老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事儿,你别管了,真的,听哥一句劝。这里面的人不好惹。而且……而且,署里……署里也有人……”
他说不下去了。
易彬全明白了。这里是一个地下的非法赌场。而且,还有警署的内部人员在充当保护伞。这已经不是小事了。这是在陈山和雷洛三令五申要整顿九龙秩序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地顶风作案!
“王ir,谢谢你的提醒。”易彬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下班了。今天的巡逻记录,我会补上。”
老王的手心开始出汗。他看着易彬笔直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般地纠结着。这个年轻人,真的要捅这个马蜂窝。
“易彬!”老王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听我把话说完!”
易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满脸焦急的老警员。
“王ir,还有什么要说的?”
“算了算了!”老王摆着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就算是赌场又有什么关系?九龙城寨里还有五家赌场呢!你去管过吗?”
易彬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赌场!”老王急得脸都红了。
“城寨里的赌场,那都是有牌照的,给山哥交会费的。”
“这个仓库里的,有牌照吗?给山哥交会费了吗?”
老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答案。这个地下赌场,就是在九龙这块地盘上搞地下生意,却不向山哥纳贡。这在道上,叫吃独食。
“王ir,你在这片干了这么多年,这些道理,你比我清楚。”易彬松开老王的手。“有牌照的,交会费的,那叫生意。没牌照的,不交会费的,那叫犯罪。”
“这个区别,你真的不懂吗?”
老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当然懂。他比谁都懂。正因为懂,他才害怕。
“可是……可是阿彬啊……”
“我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宿舍休息了。”易彬说完,不再理会老王,转身就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