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中环。
“福临门”最顶层的天字号包厢内,烟雾缭绕。
新义安的“大总管”林景,正将九龙之行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向在座的几位大佬汇报。
主位上坐着的,是14的“二路元帅”陈清华。
此刻他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身旁,福满兴的“坐馆”张权,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妈的!欺人太甚!”
张权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整个香港一口井?他雷洛和陈山,好大的口气!”
“还要我们所有社团,去他那里登记备案?每个月上交三成利润?”
“他以为他是谁?港督吗?!”
张权的咆哮在包厢里回荡。
但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没有任何人附和。
所有人都沉默着。
林景低着头,不说话。
陈清华终于停下了敲桌子的手指,他抬起眼皮,看了暴怒的张权一眼。
“你吼什么?”
陈清华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吼能解决问题吗?”
“那你说怎么办?清华哥!”
张权红着眼睛,瞪着陈清华“难道就真让我们去给那两个毛头小子磕头认错?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分三成给他们?”
“我张权在港岛混了几十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
陈清华冷笑一声“联公乐的刘荣驹,也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呢?”
“联公乐十几年的基业,一夜之间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肉。”
“你张权比联公乐更硬气?还是你福满兴的兄弟,比联公乐的人更不怕死?”
陈清华一连串的反问,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张权的身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人家几百人的警匪联军,一夜之间就踏平了联公乐。
连总华探长刘福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子被抓走,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后还得登报跟自己的侄子划清界限,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才勉强保住自己的位置。
他张权拿什么去跟人家斗?用头去撞人家的枪口吗?
包厢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良久。
陈清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景。”
“清华哥。”
“你觉得,陈山和雷洛说的话,是真是假?”
林景沉吟片刻“清华哥,我觉得是真的。”
“他们说的三条——”
“第一,保我们平安,差佬不敢再来扫场;”
“第二,解决社团纠纷,不准私下厮杀;”
“第三,重新划分地盘,带大家一起发财。”
林景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众人“这三条,听起来确实很诱人。”
“一个没有差佬骚扰,没有江湖仇杀,由他们来制定规矩分配利益的地下世界。”
“这确实是我们一直想要的。”
“放屁!”
张权又骂了起来“说得好听!规矩是他们定的,那我们不就成了他们养的狗?想什么时候宰了,就什么时候宰了!”
“是。”
陈清华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无比深邃“我们是会变成狗。”
“但是,不答应,我们现在连狗都做不成。”
“下场,就是下一个联公乐。”
“要么当狗,但是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比以前更好;”
“要么现在就死。”
“你们选哪一个?”
陈清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没人想死。
能坐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有家有业的大佬?
让他们去跟那两个疯子拼命?
他们舍不得。
“清华哥,我听你的。”一个瘦小的中年人小声说道。
“我也听清华哥的。”
“清华哥,您拿主意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了陈清华的身上。
张权虽然还是一脸不忿,但也重新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他知道,大势已去。
陈清华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景。”
“清华哥。”
“你再跑一趟九龙。”
“告诉陈会长和雷探长——”
“我们港岛的同仁,愿意接受他们的规矩;”
“从下个月开始,我们会派人去‘社区发展委员会’登记备案;”
“三成的管理费,我们也认了。”
陈清华说完这番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瘫靠在椅子上。
“是,清华哥。”
林景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这就去办。”
就在林景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各位大佬!”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