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试验之前。
胡亥的宫殿内。得到消息的他,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怨毒与狂躁。
“那个家伙,为何会如此得到厚爱?”
他一脚就踢翻了眼前的紫檀木案几,其上精美的酒肴果品滚落一地。
“明明我才是父皇最为宠信的儿子!老九那家伙,有怎么资格得到父皇如此多的关照?”
先是论政的时候巧言令色诡辩,如今又得到了调用少府的恩典。
每一件事情,都让胡亥嫉恨万分。
“公子啊,息怒。”
一阵阴柔的声音很快从殿门外传来。赵高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走入,挥手屏退了瑟瑟发抖的宫人。
“老师!你教我如何息怒!”胡亥生气地对赵高吼道,“难道你眼睁睁看着那杂种,凭借几件奇淫巧技就爬到我头上吗?”
“公子稍安勿躁。陛下准九公子调用少府,看似恩宠,实则祸福相依。”赵高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谦卑微笑,随即说道,“而这,恰好就是我们的机会。”
“怎么说?”胡亥愣住了。
“公子仔细一想,”赵高缓缓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既然站到明处,那就有可以供攻击的靶子。
老奴听闻,九公子是为了试制农具,而这,恰好就是我们的机会。
之前公子用的手段太过于直接。
想要打压九公子,应当攻其器而非攻其人,毁其誉而非伤其身。”
“如何毁?如何攻?”胡亥急切地问道。
“公子啊,这世上最为锋利的刀,并不是青铜剑戟,而是人心,更是流言,还有虚无缥缈、让人敬畏的天命鬼神。”赵高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奴听说,九公子所制之犁,辕身弯曲,形制迥异于古。
我们可以散播流言,言其形之怪异,违背古制,弯曲如蛇,恐伤地脉,触怒土神。
此等言论无需实证,只需勾起人们心中恐惧即可。”
“妙啊!”胡亥眼睛一亮,但随即疑惑问道,“但是父皇会信吗?”
“陛下求仙问道,对于长生天命,心有戚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赵高笃定地说道,“我等不需要陛下全信,只需要在他心中种下一根刺,在他重用九公子或其所造之物时,心存疑虑就足以。
更主要的是,只要流言一起,民间必定会恐慌。
届时,纵是利国之神器,谁敢用?谁愿意用?九公子信誉扫地,其一切作为都将视作不祥。”
听着赵高狠毒的话语,胡亥满意地点头。
“好!好!好!就依老师之计!此事就交给老师全权安排!”
“公子放心。”赵高躬身,嘴角勾勒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人选,老奴已心有定数。”
……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日,暗流不断在咸阳城内外悄然涌动。
市井坊间、茶馀饭后,开始流传一些谣言。
“听说了吗?有贵人制了新犁,样子怪得很,犁辕是弯的。”
“弯的?老祖宗传下来的犁可都是直的,弯的只怕不合规矩吧?”
“何止是不合规矩!我叫王婶的表侄在少府当差,他都说了,有方士看了直摇头,说那东西像蛇,犁地会伤了地气,对收成不好…”
“真的假的?可别触怒了土地爷啊!”
流言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和引导——虽然没有直接提及赢澈之名,但却将“弯曲”、“怪异”、“伤地气”、“触怒神灵”等关键词,和九公子在少府试制的一种农具紧密结合在了一起。
…
另一边。
处于风暴中心的赢澈,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风言风语。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明白是谁在背后操纵了。
胡亥那家伙,自己何时主动招惹过他?
为何对方总是揪着他不放?
赢澈心中暗叹,却也并未过多在意,依旧专心准备曲辕犁的实测。
在章邯的亲自指挥下,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农驾驭着耕牛,套上了那架造型奇特的曲辕犁。
起初,老农的操作还有些生疏,但几个来回过后,他的脸上便露出了惊异之色。
“轻!太轻巧了!”他忍不住喊道,“这犁自己就往土里走,都不用咋使劲,牛也省劲儿!”
只见曲辕犁在田地中灵活转向,深耕的犁铧轻松破开了板结的土壤,其效率远远超过了旁边用作对比的传统直辕犁。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
“竟然真的如此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