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温虞,字品意。将军,幸会。”
这人果真担得起“姿容绝秀”四个字,他一入室,满堂莺燕都失了色,几个正在抚琴的歌女都分了心,不时偷眼看他,琴声散乱。
盛辞微微眯起眼,温虞似乎毫不在意她打量的锐利目光,神色从容地入了座。
时下常年混迹歌楼的男子大多爱敷粉涂脂,他却一身简素,唯有脖颈上一圈纱布分外显眼。
面对这样行止如玉树芝兰的人,盛辞实在很难拿出平日里在军营中朝堂上的威压作风。
贺子骞与她对视一眼,屏退了所有歌女,掩门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她和温虞。他道:“听掌柜说将军想见我,在下匆忙赶来,久仰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盛辞盯着他脖子上的纱布,温和一笑:“温公子,昨晚的伤势如何?”
温虞茫然道:“不知将军所言何事?在下的伤是今早摔的。不过还是多谢将军关心,无碍。”
盛辞面上笑意不减:“是吗?那也许是我误会了吧。昨晚我在宫外遇刺,那位黑衣人同温公子身形音色无一不像,我还以为,温公子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向他靠近了些许,他身上弥散着清幽兰香,虽然淡了许多,但还是和昨晚的香气别无二致。
“我听闻,如今雪忧兰几乎绝迹了,只有殷小姐为你一掷千金,在锦心楼种了一片,遣人日夜精心照养。这兰花香气也与那刺客所用一模一样,或许太巧了些。”
她抬手,寒芒一闪,剑已出鞘,指着他颈间。
“温公子若想自证清白也不难。我在他左胸口刺了一刀,温公子不至于胸口也摔出来同样的刀伤吧?”
盛辞一手执剑,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桌面:“不过,本王更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样用药如神之人,连这种见血封喉的毒都能解?”
两人隔着桌案对视,温虞望向她的双眸明亮如淬火:“盛将军领兵多年,护佑国泰民安,百姓敬仰血衣军如神明,在下亦是,何来冒犯行刺之心?”
“……呵。”
她冷笑一声,剑尖换了个方向,挑开他的衣襟,剑刃锋利,在那片美玉一般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红痕。
只要再一寸……
“将军,非礼勿视。”
声音染上了几分哑意,他依旧淡然端坐,未动分毫,好似他只是在儒堂雅座听着一场经书讲学,而不是在这风月夜场被她执剑逼问。
盛辞只觉得手中长剑沉逾千斤。
片刻沉默后,她讥讽道:“温公子借官宦小姐的财权久居歌楼,以色侍人,名声起于风月,也知晓何为礼?”
“克己复礼为仁,将军是仁将,执剑只为天下百姓,不会为难在下一介书生。更何况……”
他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扶着剑尖,重新贴近自己的咽喉,“在下非禁脔。将军心中有疑,品意愿以死自证。”
话已至此,他绝不会承认了。在这里杀掉一个门客事小,可他如今声名在外,后面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也难以向殷氏和刘濯交代。
盛辞盯着他纤瘦的脖颈。
剑锋紧贴之下,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颈上脉搏的跳动,脆弱如一片兰花瓣。她只消用上三分力,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片刻后,她挥剑而出,却只是削断他一缕发丝。
剑锋掠过,他从容得甚至没有眨一下眼。
盛辞笑吟吟道:“本将军的剑,出鞘必见血。温公子如此仁心,就当替那个与你有缘的刺客以发代死吧?”
他拢起云袖,为她倒了杯茶:“无妨,将军有将军的考量。”
“方才是本将军多心了,温公子,不要介怀呀。”
她接过茶盏,递至唇边却转了个弯,“下个月太后娘娘的寿宴,静候温公子。告辞。”
他不置可否,目送着她起身往外走,突然道:“将军错了。雪忧兰并非有专人照看,而是由在下亲自侍弄,四季照养。”
她看他一眼,不知他为何要提起这个,有些莫名其妙。
“流言可畏,品意一向无愧于心,从不在意。只盼殿下,不要被流言所惑。”
“……”
盛辞还没细品出他话中的深意,只听一声轻响,贺子骞推开了门,面无表情地道:“……方才那个女人,死了。”
*
那个小女孩已经不知所踪,女人冰冷的尸体倒在巷口,青白的手指蜷曲着,紧紧抓住地上的油布。
盛辞蹲下身查看,伤口在喉咙处,凶手十分利落干脆,恐怕连一声呼救都没喊出就死了。
尸体已经发僵,应该是温虞刚离开就遇害了。他在这里站了只不过一炷香时间,难道是那两个巡卫怀恨在心,伺机前来报复?
……不,他们绝不敢得罪温虞。
可究竟是谁,要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