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
朱允炆和方孝孺一前一后走在前往逢初寺旧址的路上,
“你会不会写诗我不知道,反正我听说是有个叫来复的和尚,在以诗会之名,筹款重建旧逢初寺。”
“哦。”
“所以我不准备给钱,你别被忽悠两句就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去了,你这个月工钱还没发呢。”
“知道了太孙。”
“那个来复是不是之前来过?没筹到什么钱?”
“臣不知。”
“你能不能多说两句,不就没功名吗?至于让你难受成这样?当我的老师难道还不够让你有成就感吗?”
“.......”
有成就感才怪了,
哪次你提问不是摁着我的头把我的话全部反驳了?
方孝孺无话可说,
伺候朱允炆这个太孙比伺候一百个少爷还要痛苦,
至少教授其他家里的少爷他想不教就不教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但太孙不仅打不得骂不得,还比他聪明的多,每每堵的他说不出话来,令他对自身的存在也产生了一些怀疑,
他感觉有一个庞大的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无时无刻不压制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
没错,朱允炆正是在cpu方孝孺,但又不是在cpu方孝孺,
毕竟作为一个文人,只会背书是没有用的,
大明长治久安,需要的不是一个背书背到魔怔,只会照搬书中故事典例的太师,
而是一个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方孝孺,
朱允炆在心底里默默叹气,觉得方孝孺什么时候能鼓起勇气有理有据地反驳他一句,就算成功了。
一路再无言,
两人走到逢初寺前,目之所及尽是衰墙烂柱,
视线穿过敞开的庙门往里看去,
年久失修的墙角爬满了青苔,庙中耸立的佛塔多数倒塌,余下几座积满灰尘的塔基,
整个寺庙透露着一股腐朽衰落的气象,
大雄宝殿前吊着十几个灯笼,照亮广场,
广场上摆了满满当当数十座蒲团,廖廖几个边角位置还未有人占下,
朱允炆拉着方孝孺快步走了过去,坐在门口靠右的角落,
和尚还没来,他转头四下打量看顾,
来到这里的文人大多老腐,没几个青年才俊,不少在闭目养神,
其中不乏国子监学生,缙绅和几个喜欢附庸风雅的商贾,
有些他在国子监或皇城里亲眼见过,
有些他听交谈言语,能推断出来些许身份信息的线索,
但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他,也不认识方孝孺,只是瞥了两人一眼,便不再关注。
肯来到这里的,大概率是真想给寺庙重建出把力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和蔼,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
不多时,待蒲团坐满,穿着一身灰色僧袍的来复踱步而出,冲着众人行礼:“多谢各位赏脸,前来参加诗会,小僧有礼了。”
众人顿时全部起身,拱手还礼,
朱允炆瘪瘪嘴,站了起来却并不回礼,
“逢初寺虽破败,你既来此,为何不行礼。”
“你既然不礼佛,不要进来就是。”
“你可知道来复高僧曾在灵谷寺讲法?”
不少人见到朱允炆这番举动,颇为不满,纷纷出言指责,
也有人把矛头指向了方孝孺,
“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还不懂事吗?”
方孝孺怒目而视,嘴巴却好像被缝上了一样,脸憋得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里是寺庙,的确需要尊重,礼敬佛祖,
但朱允炆可是千金之体,哪里是你们能随意置喙的?
可朱爷又不允许他随便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方孝孺脑袋宕机的当口,朱允炆叹了口气:“我看这里热闹进来瞧一瞧,怎么样,不许吗?”
“要对佛祖有敬畏之心。”
有人认真地提醒,随后便无人再关注他们,
主要是不想和一个小孩计较,耽误了听高僧来复讲法。
“看来是真没人认识我啊,长居在东宫之中国年,我这也算是体会到一把有名无实的感觉了......”
朱允炆在心底里默叹,然后便听来复说道:“诸位前来赴会,小僧先赋诗一首,全当抛砖引玉了。”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听和尚要赋诗了,朱允炆赶紧戳了戳方孝孺的腰:“今天会赋诗的应该都会来两句,你也来一首,别给我丢脸。”
方孝孺点点头,眼神坚毅。
随后便听到来复高声吟道:“佛光殊胜照禅林,礼佛焚香沐慧心。慈悲殊德泽群品,心皈净土证菩提。”
“好!”
顿时满堂喝彩,无人不交口称赞。
有人高喊道:“江东贾家捐银三百两!”
随着他高声喊出,不少人也陆续“打赏”,
虽然是大明宝钞,通兑数额换成银两大打折扣,
但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来复穿行于人群中,亲自拱手行礼,言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