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她当年成婚前并不是很情愿,也曾偷偷跑过,但身上没有银钱籍书,实在过不下去就又回来了。之后便与老木匠儿子成了婚,两人婚后倒是感情很好。司凡回头望了眼铺子外平坦宽阔的街道,这边开得都是铺子,马车来来往往显得很平常,铺子间距离也没有余掌柜家住宅密集,若是在店内被带走塞进马车,如此比带走兰娘还要简单。
老汉发现铺内进了人,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二位,是要做家什吗?”钟惟安说明来意,老者沉默了片刻,才引着他二人向后院走去。“儿媳之事还是小儿最清楚,不过他现下病中还在榻上躺着…”“哭哭闹闹个没完,你哭哑了哭傻了你那狠心的娘也不会回来看你一眼,我一天天伺候完那个还得伺候你,老婆子我真是上辈子作了孽。”老妪给腿边稚童擦着脸,嘴里说个不停。
老汉打断媳妇的话,“行了!家里来人了。”司凡目光落在墙角老妪刚浇过水的地方,那里正长着一丛龙船花,只不过像是刚刚才结了花苞。
老妪听闻他们的来意,将葫芦水瓢丢回水缸中,“她既扔了家走,还寻她作甚。”
“你怎就那么多话!都说茹娘定是出了事,快带他们到大郎那问话。”老汉说完就转身回了前面的铺子。
司凡:“阿婆,你为何在家中种龙船花?”老妪没好气地回,“哪是我种的,都是那孩子的娘种的,她原是岭南人,为了端午每年都要种上些。”
司凡想到族领坡那丛已经开花的龙船花,与钟惟安对视一眼,问道:“茹娘失踪前身上有龙船花吗?”
“这我哪知道?不过她不见那日清早倒是见她在墙角折枝,家里什么活都不做,竟会做些没用的事。”
老妪推开门,屋内一股浓重的药味,光是闻着就觉得嗓子眼都开始泛苦。“也不知怎就生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你若有点良心心就早日起来做事,不要将家里营生和女儿都丢给我和你爹两个老人。”老妪说完就抱着孙女出了房门,不再管后面的事情。司凡打量了一圈屋内摆设,梨木妆台上盒盖堆塑的折枝菊花间,几粒螺子黛与半片胭脂膏静静搁置,上面彷佛落了一层雾蒙蒙的灰。老木匠儿子半撑着靠在榻上,希冀地望着钟惟安:“大人找到茹娘了吗?”钟惟安未答反问:“她失踪前去过法清寺吗?”老木匠儿子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下头:“去过,为了给腹中孩子祈福。”钟惟安:“求过签文吗?”
“求了,大人为何问这?”
“签文在哪?”
“在妆台上梨木匣子内。”
司凡离得近,抬手便将签文纸取了出来,“潮生十八土命强,厚德载物岁岁昌……”
老木匠儿子垂眸,“茹娘是癸酉年八月十八的生辰,法清寺解签的师傅说茹娘是极好的命格,福泽绵长、家中营生也会顺遂。”片响,钟惟安开口问道:“能起身吗?”
老木匠儿子不解地望向他。
“若是能起身,便随我们去……辨认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