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雪重新将脸枕回手臂,身体里还残留着酒劲儿,人却没多少睡意,就这么闭眼趴到了八点多。
写字桌边祁放先有了动静,合上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起身锁进那个小箱子里,接着似乎微一顿,低声叫她:“严雪。”在装死和面对现实之间严雪只犹豫了一秒,就选择了面对现实,应一声起来洗漱。
回来时男人已经将被褥放好,炕头更暖和那边显然是留给她的,见她进来,一言不发也去了外屋。
人再回来,林场刚好停电,所有光源一瞬收归黑暗。寂静中不知是谁屏了下呼吸,接着是寤寤窣窣的脱衣声,有人掀开了被子一角,躺在了严雪身侧。
淡淡的香皂味道自空气中飘来,严雪心里漫无边际地想,还好这人卫生习惯不错,要是不洗脚不洗澡,神颜她也吃不下去。闭眼等了会儿,旁边却没有动静了。
这就好比明知道有第二只靴子要落下,但左等右等就是迟迟不落,严雪忍不住翻了个身,睁眼朝旁边看去。
祁放显然也还没睡,半合着眼平躺着,甚至衬衫都还穿在身上,只领口解开几颗扣子,一只手搭在被头。
察觉到严雪翻身,他默了会儿,才侧眸看来,黑暗中一双桃花眼完全辨不出情绪。
两人隔着寂静的黑夜对视,不多久,又似有了默契同时移开。严雪再次翻身,这一回直接背对着祁放。祁放虽然还是平躺着,手却下意识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男人是紧张,是不会,还是等她主动呢?严雪有点想吐槽。
她不知道的是,旁边祁放刚好也在想她,想她这个翻身的举动,想她白天领完结婚证问那几个问题。
别看严雪话不少,嘴巴也甜,但其实她是个不怎么会说废话的人。不打听别人家的闲事,不随意对什么做出评价,今天那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完全不像是她会问出来的。
她是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结婚了,开始后知后觉紧张?还是开始后悔了……
祁放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就像他这几年的命运,只会把他往更坏的地方去推。
而且她这么翻身,明显是觉得不安吧。
怕他会对她做点什么。
黑暗中,寂静被拉得无限漫长,像两个人都有些混乱的思绪,直到外面突然一阵狗吠,像是从他们屋后那户人家传来的。两人仿佛有了默契,不约而同转过视线,凝神细听。林场不少人家都养狗,狗叫没什么稀奇。但这毕竟是山里,不仅得防贼,还得防着有野兽,农业队那边就常有野兽去祸害粮食和牲畜。听了半天,狗吠都没有停止,甚至隐约出现了人声,祁放拿起叠放在炕边的毛衣,“我去看看。”
“嗯。“严雪拥被坐起身,见男人利落套好衣裤下地,又追了一句:“注意安全。”
祁放套着大衣看了她一眼,“嗯。“开门出去了。严雪也没闲着,下去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锁上。刚检查完,祁放从外面回来,“没事,后街有一家两口子吵架。”两口子吵架,吵得邻居家大半夜狗叫,这是得有多激烈?严雪无语,见男人反手将门插上,披紧棉衣回了里屋。这回脱衣,上炕,因为有外面的狗叫人声配着,倒没有之前那么不自在了。就是也没了做点什么的气氛,毕竟那两口子吵得挺长远,断断续续缠缠绵绵半天都没停。
严雪累了一天,又喝了大半斤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边祁放听到,似乎是沉默了一瞬,清冷的嗓音低声道:“睡吧。”黑暗中也不知是谁松了一口气,反正严雪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刘卫国是下午一点多来的,来还刘家昨天拿走的盆,进门就朝祁放挤眉弄眼,“知道你们今天起不来,我故意等到这个点儿才过来,怎么样?够意思吧?"那可能要让他失望了,他们昨天什么都没干。当然这话严雪不可能说,只是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盆,放进碗柜。祁放脸上也不见丝毫异样,半敛着眼扫向他怀里的东西。刘卫国立马抱进来,“我家的小座钟又不准了,走走就慢两分钟,祁放你快帮我看看。”
严雪就说他抱着个小座钟干嘛,别说送礼不兴送钟,这还明显是个旧的。祁放洗了把手,回去小座钟已经被放在了写字桌上。他将座钟一转,轻车熟练打开了木质钟体后面的门,“按时上油了吗?”“上了。“刘卫国说,“不仅上油了,我还按你说的把灰也扫了,还是不好使,我这才拿来找你。”
祁放没再说什么,低眸去写字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个工具包。他指骨修长,手指灵活有力,不多会儿便将一个个零件拆下来放到了旁边的桌面上。
动作明明不紧不慢,速度却极快,刘卫国都没怎么看清他是怎么操作的,更不敢去碰那些零件,生怕碰丢了。
他干脆站在了祁放半米开外,一面探了头瞧,一面问:“你昨天不是让我问于勇志之前在哪喝的吗?你猜是谁家?”这还真跑来和他们说了,难怪祁放说他藏不住话。严雪本来也不知道祁放还会修这些,闻言干脆也坐在了炕边,准备听听他都打听到了什么。
刘卫国果然不负祁放给他的评价,祁放只是“嗯"了声,眼都没抬,他已经主动开始往外抖,“是在他姐夫家喝的。"完全不会卖关子。“姓梁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