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字,“是怕咱们迟到,你爸妈该生气了。”与他隔着半张床的距离,互相看着,她躲在被子里不动声色地穿。一会儿双手朝后伸,一会儿又蜷起腿。
“不用怕,他们等习惯了,就算等很久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唐小姐有特无恐,“他们不敢说我。”
傅程铭注视她,开玩笑,“我怕,不对你说狠话,怕对我说。”“那你活该,我才不管你。”
她推开被子,拿起床头的吊带裙穿。没纽扣和拉锁,只套头,很方便。他默默受着这句训,抬眼欣赏她,只是随手拿的一件,没成想穿上也好看。唐小姐走下床,眼波追随他站起身,朝她面前靠近。他抬手,作势往前伸。
她以为又要摸脸,头往侧扭,向后退了半步。傅程铭轻笑,仍旧抬着胳膊,以指作梳给她整理长发。她低着头等手放下。
“你今天还算走运。”
“怎么说。”他问。
“一般叫我起床的都会被我骂走,再严重点会被我打,更别说像你这样,唐小姐不往后说了。
傅程铭问,“我什么样。”
像你这样上来就脱我衣服的人。她刻意不说,眼神躲闪的绕开他走出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唐永清看见女儿即刻张开双臂,笑得滑稽谄媚。唐小姐忽略爸爸,都懒得给眼神,直接坐到曲令仪旁边。曲令仪握住她的手,仔仔细细一番看,“妈妈好久没见你了。你想不想妈妈。”
她喝一口酸梅汤,使劲点头,又摇头,“那你们也就今天来了。”唐永清插话,“都在北京,你想我们随时回家就好,再说,前段时间要来看你,”
“是呀,我们到门口了,成姨说你在伦敦,所以你一回来,妈妈就来了。”曲令仪摸摸她的脸,捋鬓角的发丝,手又按在她肩头,“怎么看你气色不太好,啊?”
唐小姐不明所以。
“妈妈看你黑眼圈挺重的。”
“没有。”
“有,你去看看那个镜子呀,"曲令仪一指,“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她勉强笑笑,“挺好呀。”
“你要不习惯,就搬回去,和妈妈一起住。”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我不要。”
女儿大转变的态度让曲令仪心口酸涩,“你以前最喜欢和妈妈睡呀,你从出生开始到六岁,妈妈一直给你讲故事,”“你今天也没守时。”
唐永清一句话打断了曲令仪。
几人齐齐看去,傅程铭礼节性颔首,附赠克制的笑。他跨过门口三寸高的坎,缓步进了厅堂,和唐永清坐一排。
唐小姐视线始终在他身上,看他精力充沛、姿态挺拔又一本正经的,完全不像病人,也和今早不一样。
他落座时,眼神滑过她,女孩子像心里有鬼,匆匆睨下眼。曲令仪心思敏锐,察觉出他们的眼神交流,隐隐分析这关系不同往日,已经不一般了。惊喜有之,更多的还是吃醋。这丈母娘她做不好,以后要和女婿抢女儿了。唐永清慰问,“病好了吧。”
“还没有。”
“这都几天了。“唐永清热络着,“叫我们那边的厨师,给你熬凉茶,很管用。”
成姨站在旁边,半晌没插话。
她意外听了墙角,听了不该入耳的声音,此刻面对先生太太,尴尬得难以开囗。
倒有句嘱托,肯定不能说。
先生一连病那么多天,就节制一下吧,也不喝药、不休息,天天在床上闹谁都治不好。
华佗在世也没辙。
闲聊半刻钟后,唐永清把傅程铭叫出去,站在墙角阴凉下,说一周前的事故。
整座院落曝晒在金灿灿的光里,文冠树横着长,郁郁葱葱的遮住半堵墙。长形锯齿状的叶片被风吹动,光从间隙筛出,树影斑驳交错,落在傅程铭西装面料上。
唐小姐眼睛长在他身上似的,追着望了一路。曲令仪双手捧起女儿的脸,强行让她看自己,“别看啦,魂都要钓走了。”她极力反驳,“没看他。”
“不聊他,趁现在,妈妈有话告诉你。”
她皱眉,“什么话要背着他说。”
“你不要眼和嘴巴都不离他,行不行,"曲令仪往墙角瞪了眼,“我们这次来,是打算回香港的。”
唐小姐啊一声。
“来和你说个再见。”
“你奶奶病了,要做血管的大手术,前后得六七个月,你老爸老妈必须陪着。她和你爸一样心血管都不好。”
“这一走,很可能过年也没法来北京。”
“所以妈妈想征求你的意见,宝贝,年底你也去香港好不好,咱们在老家过年,陪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曲令仪恳求她,“妈妈不想看你过年孤身在外。”“我们都回香港了,就你被丢在北京,多可怜,妈妈不放心。”“你从小到大,都有我们看着,就算去留学也有保镖,现在你结婚了,住进别人家,我们不好再管太多。”
她反驳,“不是有他在吗?”
“他和你非亲非故,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吗?"曲令仪揉她的脸,唐小姐嘴巴嘟起来,“假如今年冬天让你去料理他爸的事情,答应妈妈,推掉,马上回香港。”
“回香港,回家,不要和那些牛鬼蛇神多待半天。离他们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