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芾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水淌过心肺,才舒畅了那么几分。“我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她声音沉闷,听着便令人心中泛酸。
她当初答应此事,从来都不是为了攀高枝,而是因为凌晏池这个人。可在他心里,她从头到尾都是个品行恶劣、贪图富贵之人。但她也不在乎了,他日后忘了她,就像穿衣吃饭一样容易。“念念,好了。"沈清识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眼瞎心盲!”姜芾没躲开。
反正她都要与凌晏池和离了,还在乎什么,他都能深夜去找明仪郡主,她和阿昭哥喝杯茶又怎么了。
凌晏池觉得青梅好,她也觉得竹马好。
回去之后,她备好和离书,署上名姓,只等凌晏池回来落款,她或许今晚就能走了。
那六台嫁妆她会如数还给姜家,除此之外,她的贴身物件只有一只小包袱。当初从江州背来长安,如今又要背着它回去。她将那日从宋氏身边讨来的苹儿的身契给她,谢过了她这些日子的照料,“苹儿,你即刻就可以走了,去何处都行。”苹儿没想到她还记挂着她,扑腾一声跪下:“奴婢家中人都死绝了,是被卖入奴籍的,奴婢无处可去,少夫人去哪,可否容我也跟着,干活我也能干。”少夫人是最好的人,哪怕日后相依为命,一同吃苦,她也愿意跟着。姜芾也喜欢她,于是不再多劝,她们二人路上也有个伴。只等凌晏池回来落款,她就可以走了。
她倚在窗前,望着余晖下绮霞院的景致,冬去春来,花落花开,不知不觉也快半年了。
那些人那些事,如真似幻,又宛然在目。
可两日,凌晏池都没回来。
她已是不大能等了,她一刻也不想在这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待下去。次日一早,她去存雅堂寻秦氏。
当初成婚,凌晏池没来接亲,也未与她拜堂,如今和离倒不如先只会一声秦氏,左右秦氏不喜欢她,想来巴不得她走,等她走后,再将和离书给凌晏池落款也是一样的。
凌可清养的圆绒不知被谁放了出来,在存雅堂院子里乱窜,两个丫鬟跑的满头大汗都追不上。
姜芾走到院中,圆绒竞停在她脚下。
她想弯腰将它抱回去,却发觉它双爪捧着一团线球似的物件,正低头撕咬。那物虽不成形了,可依稀可辨青灰色线面,月白色线边。她眼底一阵刺痛,泛起尖锐酸涩。
那是她绣给他的香囊,亲手帮他戴上的。
他许是看不上,随手给丢了吧。
她苦涩一笑,若无其事般抱起猫给了丫鬟。存雅堂内,秦氏忙得团团转。
她为女儿相看的人家昨日下了聘,此时正钦点礼单,连庄嬷嬷抱来啼哭的孙子都无心管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快些抱回清涛院去!”她手头繁忙,偏生这小祖宗还啼哭不止,真真是叫人焦头烂额。庄嬷嬷愁道:“夫人,二少夫人病了,说怕过了病气给孩子,吩咐奴婢抱出来,病好之前都不准抱回清涛院。”
秦氏气得一拍桌子,“好个贤惠的儿媳,竞敢同我撂脸子!”不过是未替她说话,放任老二带黄兰回了范阳,还斥了她几句心胸狭隘,她便这几日都在恼气,以生病为借口,连孩子都不愿带了,竟送来给她这个做婆母的带!
“乳娘呢,都是死了不成?”
庄嬷嬷一边拍哄孩子,一边低头:“乳娘、乳娘据说也病了。”秦氏又是一阵暗骂,若不是念着阮氏的娘家平阳伯府如日中天,她早给这个跋扈嚣张的儿媳一点颜色看看了。
语罢,她望见门外走来一人,连忙抬手招呼:“哟,老大媳妇来了,快来快来。”
她令姜芾上前,“你就坐着,替我抱一会儿你这小侄儿,我呀,也好让庄嬷嬷过来替我盘盘帐。”
老大媳妇一贯老实,看着也稳重,让她带一阵子孩子,眼皮子底下是出不了差池的。
“夫人,我有事一一”
姜芾本想开口就提和离一事,可全被秦氏给堵了回去。秦氏:“你四妹的聘礼马虎不得,这阖府上下没一个人帮我,我头都是昏的。”
庄嬷嬷拉着姜芾坐下,将孩子往她怀中塞,案上还搁了一碗牛乳熬制的米糊。
姜芾神色不自在,可这般小的人儿塞到她手中,她怕摔着孩子,不由得就抱紧了。
孩子嚎啕大哭,她有些手足无措。
“少夫人。“庄嬷嬷背对着她整理礼单,“允哥儿怕是饿了,方才我喂,吃了几口便不吃了,您再给他喂两勺米糊吧,定要吹凉的才行。”这不必说姜芾也知道,稚子娇弱,定不能烫到食道,否则不堪设想。她舀了半勺米糊,放到嘴边吹凉,逗得孩子张嘴,趁机喂了下去。倒真是饿了,吃了一口后便不哭了。
她又喂了几勺,孩子也听话,张口就咽下,两颗眼睛圆溜溜的。半大点的孩子不能一口气吃太多,她搁下勺,轻轻拍抚背部以促消食。才轻拍了两下,允哥儿突然哇哇大吐,哭声高亢嘶哑,脸色都青了一圈。她瞬时茫然惊慌,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秦氏率先听出孙子哭声不对,扔下礼单便冲过来,推开姜芾,气势汹汹斥责:“怎么回事?你给他吃什么了?”
“喂了几口米糊。"姜芾吓得声都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