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内城区,回春堂总堂。
后厨房。
家丁和学徒们围在长桌前,吃着大锅饭。
一个相貌普通,肤色微黑的少年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呦!遂哥儿回来了!”
“大家伙儿都让让,给我们未来的武者老爷腾个座儿!”
几个年轻的家丁嬉笑着起哄,屁股往凳子中间挤了挤,留出只够坐半个人的边沿。
“懒得理你们!”李遂翻了个白眼,硬挤到两名家丁中间位置,坐在了板凳中间。
“遂哥儿今天驾车送的是九小姐吧?”
“九小姐出手一贯大方,应该给了你不少赏钱吧。”
两名家丁满脸艳羡,酸溜溜的道。
“那是,今天九小姐亲自送人去巡山司,出来的时候似乎心情不错,给的赏钱比平时还多呢!”李遂满脸笑意。
“什么人这么厉害?受九小姐如此礼遇!”
“估计又是新晋的武者老爷吧!”
众人扒拉米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很感兴趣地望向李遂。
“那当然,那位大人还对我十分客气哩!”李遂颇为自得。
“吹吧你就!”
“吹牛都不打草稿!”
身旁的家丁并不相信。
“谁说我吹牛!那位还认识我......哎呦!”李遂正欲争辩,突然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后脑勺。
“谁敢打你爷...”
李遂骂骂咧咧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爹李顺。
“钱呢?!”李顺虎着脸。
“在这儿呢爹。”李遂把手伸进衣领,摸出五个大钱。
“还有!”李顺皱眉。
“爹!你就给我留点吧,不然我什么时候能攒够去武馆报名的银子。”
李遂苦着脸,见李顺扬起手中的筷子,他颇为无奈地从袖子里摸出五个大钱。
“你娶媳妇儿的钱马上就攒够了,等你成了亲之后,再提练武的事。”李顺语重心长地道,大口扒拉着米饭。
“遂哥儿还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呢!”
“等你有了婆娘,天一黑往被窝里一钻,保管你不想练武!”
学徒们出言打趣,笑容有些猥琐。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练武啊?”李遂面色不甘。
“能成为武者老爷的,那都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咱们这些贱籍出身的,有几个能练成的?要我说,你去护卫队随便学两手拳脚就行了!”
李顺板着脸,情绪激动下,饭粒子都喷到了李遂的脸上。
“什么武曲星下凡,我今天送的那位大人原先是奴籍!连贱籍都不如!不还是靠着练武改换猎籍,当上了巡察!”李遂梗着脖子。
“真的假的?直接从奴籍到巡察?!”
“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难怪能得到九小姐的看重!”
“就是真有这样的人物,你配跟这样的大人物相比吗?还对你十分客气?”李顺平日里惯会吹嘘,自然不相信李遂的说辞。
“那位大人叫路远!他说上次来县城的时候,还是你驾车捎带他的!”李遂涨红着脸反驳。
“路...远?”李顺身体一震,嘴里咀嚼的动作一顿。
“路...大人是古树镇的那位?”
“你想起来了吧!”李遂应道。
吧嗒...
李顺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他想起上次对待路远的态度就像是看乡巴佬,心里有些后怕。
......
......
与此同时。
古树镇。
南街,泥人巷。
路远家的院墙外,围了一圈人。
院子里传来震天的哭喊声。
“天杀的啊!”
“当家的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路家的小子心怎么这么狠呐!”
“毒蜂就在他家的蜂场,肯定就是他养的!”
院子中间放上了两张席子,席子上分别躺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
尸体旁聚集着男女老少共有十人,男人们神情悲痛、愤怒。
四名妇人瘫坐在地上,撒泼式地叫喊。
“我滴儿哎——你死得好惨呐!”
“当家的!你死了我跟娘可怎么活唉——!”
巨大的动静除了引起了邻居们的关注,也引来了官差。
“号丧呢?!鬼叫什么?!”两名差役骂骂咧咧地赶到现场。
妇人们掀开白布,露出面部红肿狰狞的尸体,指责路远豢养毒蜂,蜇死了她们的丈夫。
“还真有点像是被之前出现的毒蜂蛰的!”差役查看了一下死者尸体身上留下的毒斑,取出簿子现场记录。
“孙、赵这两家人也太不要脸了!”
“半下午地上山,还特意跑到阿远家的蜂场,恐怕是想偷他家的蜂子!”
“亏得阿远之前还把养蜂的经验告诉大家!”
“山上毒蜂多了去了,被蛰了哪能算到阿远头上?”
“他们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贪心不足把命丢了,活该!”
“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