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蒸腾起阵阵热浪。
济安堂门前,人来人往。
“咚!”
朱六九一身沾满尘土的绸衫,双目赤红地扑倒在石阶上。
“马天!你这杀人凶手!”他猛地捶向石阶,“还我儿朱欢的性命来!”
哭喊声阵阵,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
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放下扁担,卖花姑娘也停住脚步,很快就在门口围出一圈人墙。
朱六九见人多了,哭声愈发凄厉:“我儿朱欢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奉公守法,从未贪墨半分!你凭什么唆使陛下斩了他?!你安的什么心啊!”
他爬起来,抓起阶边一块碎石就往济安堂门匾砸去。
“眶当!”
碎石弹开,吓得要看诊的人纷纷后退。
“诸位父老乡亲瞧瞧!”朱六九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瘀伤,“这就是马国舅打的啊!我不过是想为儿申冤,就被他打成这样!天理何在啊!”
他边哭边在石阶上翻滚,绸衫沾满泥灰。
围观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有人指着朱六九的瘀伤叹气,有人望向济安堂的门,眼神里多了几分疑虑。“让让。”
马天大步从大门内走出,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围观的人群。
朱六九见他出来,哭得更凶了:“马天!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在你这济安堂门前!”马天没说话,冷冷的上前。
就在朱六九张着嘴要再喊时,马天右脚忽地抬起,结结实实地踹在朱六九胸口。
“嘭!”
一声闷响,朱六九整个被踹飞,重重摔在街心,一口血沫混着碎牙喷了出来。
围观人群刚才还在同情朱六九,此刻都噤若寒蝉。
这时,一辆马车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停在朱六九身边。
车夫动作麻利地跳下来,架起地上的朱六九,把他塞进车里,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乾清宫。
马天奉旨来见,刚跨过门槛,就见朱元璋将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混账东西!”朱元璋指着马天的鼻子,“朱六九七十岁的老翁,还是朱家恩人,你竟当街一脚踹得他吐血?”
“皇亲国戚的体统呢?咱大明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马天站在殿中,梗着脖子冷笑:“体统?脸面?若任那老泼皮每日堵着济安堂的门哭丧,说我是杀他儿子的凶手,这堂口还开不开?那些等着抓药的百姓怎么办?”
“当初陛下要我当把刀,替你整治那些无法无天的蛀虫时,怎么不嫌我手黑?”
“如今朱欢死了,铁券烧了,倒嫌我这把刀沾了血?”
“放肆!”朱元璋拍案而起,“你当这是街头耍横的地方?咱是君,你是臣!轮得到你这般指摘?”马天大声讥笑:“陛下前几日还说咱是自家人,转头就因一个撒泼的老翁问罪?朱六九若真是良善之辈,怎会纵容朱欢强占百亩民田?他今日堵门哭丧,不过是看准了陛下要收揽人心,故意往我脸上泼脏水!”
“你还敢顶嘴!”朱元璋气得跳脚。
君臣二人隔着丈许距离怒目相对。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早已跪了一地,头埋得恨不得钻进金砖缝里。
这些话,不是他们能听的啊。
陛下肯定是急了,若是在平时,早先把他们喝出去了。
今日,怎地当众开骂了?
“吵什么吵?”一声冷喝传来。
马皇后大步闯进来,一眼就看见剑拔弩张的两人,二话不说便将马天拽到身后,自己转过身,双手叉腰站在朱元璋面前。
“朱重八!”她连名带姓地喊,“你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越发长进了!”
朱元璋见她闯进来,怒火先消了一半:“皇后莫要插手,你知道这混账东西干了什么?”
马皇后往前逼近一步:“当初是你逼我弟弟做官的,是谁说“马天你尽管放手干,出了事有咱担着’?”
“借我弟弟的刀杀朱欢时,你怎么不说他莽撞?怎么不提要体统?如今你倒想起扮仁君,来训斥替你干脏活的人?”
“你当谁是傻子?”
“朱六九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他儿子罪有应得,他不敢恨你这位天子,就往我弟弟身上泼脏水,好让天下人说你朱元璋卸磨杀驴!你倒好,真顺着他的杆儿往上爬!”
朱元璋被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反驳
又被马皇后抢了话头:“今晚你去谨身殿睡,别想进我坤宁宫的门。”
她说完,一把拽过马天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泼妇!”朱元璋低声骂了句,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
马天跟着马皇后出了乾清宫。
他回头望了眼那巍峨的殿宇,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马皇后,回过味儿了:“姐姐,你们夫妻俩是在演戏吧?”
马皇后狡黠地眨了眨眼:“哟,这就被你看出来了?”
“你们倒是提前跟我通个气啊!”马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方才在殿里,我还真以为姐夫要掀了我的皮。”
“提前说了,那戏还能真?”马皇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