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奉天殿,文武百官已按品级分列两侧。
朱标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
几十双眼睛里藏着同一种期待,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隼,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扑向猎物。
淮西勋贵,还有那帮文臣,准备在联合上奏,严惩马天。
昨日文华殿的逼宫虽被马皇后压下,他们心中不甘。
显然,他们笃定今日能借“朱六九自刎”之事,将马天彻底打到。
朝参之后,陆仲亨已迈出半步,准备率先进攻,十几位大臣齐齐躬身,准备附和。
“陛下有旨意。”朱标的声音落下。
有圣旨,群臣都按捺不动。
总管太监郑春捧着圣旨快步上前,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舅马天审理朱欢一案,查有实据,量刑得当,合乎大明律法,无罪。朱六九自刎于济安堂前,经查系受人挑唆,蓄意构陷,其事与马天无涉。然马天身为朝廷命官,未能及时察觉异常、阻止惨剧,属失察之过。念其平日督办格物院有功,罚俸一年,削太子少师之职,仍领格物院院长事。钦此!”
“殿下,就这?”
唐胜宗猛地抬头,认为惩罚轻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点惩罚轻得像掸去灰尘,与他们预想的“革职下狱”“流放三千里”简直天差地别。
他身后的几位勋贵也跟着骚动起来,窃窃私语:
“这也太轻了!”
“朱六九可是陛下的恩人啊!”
“国舅爷逼死了人都能平安无事?”
朱标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监国宝座上,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交头接耳的面孔。
晨光落在他身上,看不清具体的神情,却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寒意。
最先闭嘴的是几个年轻官员,他们被那眼神扫过,顿时如坠冰窖,慌忙低下头去。
接着是几位士大夫,詹徽悄悄拽了拽同僚的衣袖,示意他噤声。
太子虽未发怒,可那沉默里的威压,犹如泰山压顶。
大殿里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唐胜宗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他方才的嚣张早已荡然无存。
太子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他那双眼睛,审视着他心底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
这沉默无比漫长。
直到阶下有人因窒息般的压力而轻咳一声,朱标才缓缓开口:
“一个无罪之人,还想怎么惩罚?”
“把他推出午门斩首?好啊。孤可以下旨,斩一个无罪之人,成全你们“法不徇私’的美名。”“只是,若开了这个先例,往后朝堂之上,便按此标准论罪。谁曾有过失察之过?谁曾被人构陷牵连?谁又敢说自己千干净净,能逃过这一刀?”
“孤可以挨个杀过去,从勋贵到文臣,从京官到地方,直到你们觉得“公平’为止。”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唐胜宗直接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厚重的朝服。
太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酷,令他害怕。
“殿下圣明。”
李善长率先反应过来,他深深躬身。
紧随其后,詹徽、开济、吕本等一个个曾经跃跃欲试的身影接连跪下。
朱标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恢复了平静。
“退朝。”
城东,小酒馆。
马天进来,店里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个身影,正是张定边。
“倒是比约定的时辰早了两刻。”马天拖过板凳坐下,“什么事这么着急?刺客有消息了?”张定边肯定的点头:“还真有了。”
“人呢?”马天大喜,“你们把他抓了?”
张定边却摇了摇头:“人不在我手上。”
“那你说个屁!”马天猛地一拍桌子,“张定边,你别以为教过我几招,就能这么耍我!上次在钟山,是谁说的“师徒情分已尽,往后各走各的路’?我特么揍你啊。”
事关朱英,他是急了。
找到刺客,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在刺杀朱英。
张定边看着他盛怒的样子,瞪眼:“你这脾气,咋还一点就炸。人真不在我手上,但线索比人更重要。我们查到了,朱英遇刺后的第三天,应天府衙门在城外抓了一伙水匪。”
马天一愣,怒火稍稍退去。
“就是那伙人里,混着个元人。”张定边摊手,“我们核实了,跟那个刺客长的像。”
马天大惊:“也就是说,那人现在关在应天府大牢。”
“十有八九。”张定边无语,“难怪我们在外面怎么也找不到他。”
马天的脑子飞速转着,难怪锦衣卫查不到踪迹。
谁能想到,那倒霉刺客被应天府捕快当水匪抓了呢?
他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门口走,现在就去应天府大牢。
“喂!”张定边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马天脚步没停:“谢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
应天府,大牢。
牢头秦把头得知是国舅爷来了,连忙去迎接。
“国舅爷!你怎么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