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小园子雪化了大半,几畦青菜在寒风里挺得笔直。
马皇后裹着件锦袍,领着两个宫女慢慢走着,来到菜地前。
“去把地窖的门开了。”她吩咐道。
宫女应声上前,推开那扇盖着厚棉垫的木门。
地窖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萝卜、白菜、还有几筐窖藏的生姜等。
马皇后探头看了看:“这菜看着就瓷实,晚上做个醋溜白菜,再用萝卜炖个汤,英儿定爱吃。”“多取些,晚上让马天和朱英过来用膳。马天前几日还说济安堂的菜快吃完了,正好给他们带些回去。”
宫女们手脚麻利地装菜,马皇后站在窖口等着。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的地窖、菜筐、宫女们的身影都在打转,她只来得及扶住门框,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娘娘!”宫女们惊呼着扑上来。
她们七手八脚地将马皇后抬起来,急急忙忙往坤宁宫正殿赶。
朱元璋在殿内看奏折,听见外面的喧哗声,猛地抬头:“怎么了?”
“陛下!娘娘晕倒了!”
朱元璋立刻冲上前,宫女们小心翼翼地将马皇后放在铺着貂褥的软榻上,她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快传太医!传戴思恭!”朱元璋急喊。
殿内霎时忙乱起来,太监们飞跑着去请太医,宫女们端来热水。
没一会儿,马皇后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入目便是朱元璋焦灼的脸,她虚弱地笑了笑:“重八,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妹子你可算醒了!”朱元璋一把攥住她的手,“你到底怎么了?刚才吓死咱了!”
“没事的。”马皇后坐起来,喘了口气,“许是站久了,风一吹就晕了,歇歇就好。”
话音刚落,戴思恭提着药箱,几乎是小跑着进来。
他对着朱元璋行了个仓促的礼,便立刻上前,跪在榻边给马皇后诊脉。
三根手指搭在腕上,戴思恭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他换了只手,又诊了片刻,放下手时,脸色惊疑。
“戴太医,怎么样?”朱元璋急问道。
戴思恭起身,躬身道:“回陛下,娘娘脉象虽略虚浮,却无大碍,臣并未查出明显异状。娘娘近日常感何处不适?”
马皇后想了想,轻轻蹙眉:“就是总觉得累,做些针线活就乏得慌,其他倒也没什么。”
“你夜里还总出汗!”朱元璋在一旁插话,语气带着埋怨,“说了让你别总熬夜做那些衣裳,你偏不听!”
马皇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是给孩子们做的棉袜,些许汗气罢了,许是火大,不碍事的。”“脉象平稳却身有倦怠,夜间盗汗,此事蹊跷。臣医术浅陋,一时难下定论,不如请国舅爷来看看?”戴思恭却没放松。
马皇后一听就摇头,语气坚决:“不必惊动他,这点小事还要让他挂心?你就开个缓解疲累的方子,我喝几副便好了。”
戴思恭还想说什么,见马皇后态度坚决,只好应道:“是,臣这就去开方子。”
殿内安静下来,朱元璋还想说什么,却被马皇后推着起身:“好了,我没事了。快去看看那白菜洗了没,英儿爱吃醋溜的,得多放些蒜。”
她站起身,开始指挥。
骁骑右卫,玄武湖大营。
马天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柄短刀,立在点将台上。
他身旁,杨士奇捧着名册,徐允恭和李景隆按剑而立。
“国舅,看那边!”李景隆抬手,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
马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刹那间,耳畔先是传来沉闷如雷的震动,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动。
天边的地平线上,先是卷起一道雪尘,紧接着,无数黑影从尘雾中奔涌而出。
那是马!
万马奔腾,汹涌而来。
黑压压一片铺向大营,铁蹄翻卷着残雪与泥块,溅起丈高的雪雾。
马嘶声刺破长空,时而如龙吟般雄浑,时而如狼嚎般尖锐。
“这就是大宛马!”马天眼放精光。
那流线型的身躯,强健的四肢,还有奔跑时眼中闪烁的野性,绝非中原马匹可比。
徐允恭的手按在剑柄上,双眼带着压抑不住的炽热:“这般神骏,我肯定是要一匹的。”
“我也要!”李景隆兴奋得直搓手。
马天转头看向台下,那里整整齐齐列着三排将士。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皮甲,手里握着长矛,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姿,此刻都微微前倾着,目光齐刷刷投向奔来的马群。
“想要?”马天对着将士们摊开手,“那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夺。”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从那些或兴奋、或期待、或跃跃欲试的脸上一一掠过。
“杨士奇,你安排一下,来一场演武。谁赢了,谁获得大宛马!”他朗声下令。
“遵命。”杨士奇躬身应道。
他清楚,这些将士里藏龙卧虎,他们都是从各地卫所选来的,包括从辽东卫来的蒙古人,女真人。马天望着逐渐在营前停驻的马群,心中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