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圣人明明学术通天,却权变超神?”
若是李显穆知道父亲心中所想,定然会大声笑道:“自古以来能成事的圣人有几个呢?
儒家的圣人周游列国,困于陈蔡之间,却不能施展。
法家的圣人韩非死于秦国的牢狱之中。
墨家的圣人早已化为黄土,兼爱非攻的理想也早就被人所据弃。
道家的圣人更是不曾做出过什么伟业。
再大的圣人也拗不过权力二字,只有用权力为背书,才能成为真正的圣人。
父亲一直想让儿子做圣人,世人所崇尚的品德高尚的圣人,父亲已然是了。
那儿子就要做这真正的经世圣人,纵然背上大盗之名!”
“真是该死!”
朱棣一想到李显穆所说的那副指鹿为马的场面,心中怒气勃然完全克制不住,又痛骂了纪纲后,厉声道:“洪保!”
“臣在!”
洪保高声应道,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立刻从内庭调人,去将纪纲拿下,告诉他不必再辩解,立刻凌迟处死,而后再派人将其府邸拿下,抄了他的家,让朕看看他府中是否还有悖逆之物,他的家人,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务必不能让一人走脱,以儆效尤,速速去办!”
朱棣是何等雷厉风行之人,素有决断,在确定要放弃纪纲之后,立刻便吩咐身边的掌印太监将纪纲拿下当看到洪保兴冲冲地往殿外而去,殿中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而后有些不可思议的对视。
往日里张扬跋扈,威压朝堂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竞然就这样死了?
死得如此儿戏!
死得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要知道,今日进宫所商议之事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全无关系!
谁能想到第一个在妖术之事上死去的朝廷大员,竟然会是他呢?
这就像是,本来商议鱼和熊掌之事,结果突然冒出一只山鸡,于是今日的午餐就变成了烤鸡一样荒谬。下一瞬,他们便将目光投到了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李显穆身上。
今天纪纲之所以遭遇大难,就是因为李显穆前后两番赞扬他的话,结果捧到了皇帝的敏感线上。李显穆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呢?
还是故意不小心的呢?
太可怕了!
李显穆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面不改色,依旧是先前无措的表情。
让人摸不着头脑,猜不到其中内情。
可无论事实如何,他们都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个看起来颇为无害的年轻人,竟然三言两语就将让朝野痛恨、让人闻之色变的纪纲送入了黄泉路。
在众人还愣神之时,李显穆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若纪纲有悖逆之心,那想必锦衣卫之事,便不是巧合,太子殿下岂非被人所构陷?
臣实在惶恐!
不知这大明之中,竟然有人敢对陛下所钦点的储君,太子殿下出手!
纪纲当真该死!”
敢对太子出手的当然不是纪纲,而是汉王。
但李显穆深知点到为止的道理,如今皇帝刚才拿下纪纲,已经不容易再将汉王牵连进去。
而且汉王的破绽也极大,只等稍后他与皇帝共处之时,再想办法,使皇帝厌恶汉王即可。
如今所最重要之事还是眼前的妖术后续处理,皇帝怕是也没有其他心思。
李显穆一言使众人惊醒,才想起今日进宫并非为纪纲之事,而是要商议妖术之事。
皇帝也回过神来,他实在不想在纪纲之事上多做牵扯,况且和区区的一个纪纲相比,各省府官员联合起来蒙蔽他这个皇帝,才是他心头最愤恨之事。
若非其中夹杂着太子,他早已要大开杀戒。
让这天下的官员知道,谁才是这个庞大帝国的主人!
“纪纲虽是悖逆,太子也被人所陷害,然而诸省府官员知情不报,亦是大错,莫要以为朕杀了纪纲,诸省府官员便能无事!”
殿中立刻陷入了比方才更加凝滞的气氛之中。
虽然这些官员都知道这件事的本质,就是因为官僚体系一向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皇帝是不会愿意听见这些话的。
“地方官员一向如此,自古而今,地方对抗朝廷,便有这等传统,非圣明之主而不能统驭。”李显穆慨然道:“陛下,如今地方官员能够堵塞通往朝廷的耳目,必然是因为当今朝廷、地方制度有所失衡。
如今各省府官员,蒙蔽朝廷,当派人前往,巡视纠察其中罪人!
若不严惩此事,朝廷威信岂非一扫而无!
妖术之事发于江南,而江南不能禀告,甚至险些累积太子,祸及社稷,臣深恨之!
臣请往江南巡视,考察其中害群之马,揪出押解京城,以震慑天下诸官!”
自诸臣入殿以来,朱棣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意,随着李显穆话音落下,他立刻朗声笑道,“满朝大臣之中,还是显穆你最勇于任事,至此之时,只有你慨然而敢出言,朕的这些大臣,明明知道却不敢多说。只有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朕往日对你的疼爱,看来你是记在心上。”
皇帝这等诛心之言让众人顿时色变,立刻哗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