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主】徐澜……
这个名字如同梦魇,沉甸甸地压在张遇的心头。
他虽然仅仅盘踞于淮河,可对于天下局势却并非一无所知。
相反,正是由于局势动荡,投奔他而来的大宋溃兵、起义军数量愈发增多,这也让其对徐澜了解不少。在这位兵主面前,十余万金军铁骑形同虚设,被其一人覆灭。
自大名府一路横推,攻破汴梁城,数万禁军如同纸糊。
童贯、蔡京这些曾经他需要仰望的巨擘,人头落地如同砍瓜切菜……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非人的恐怖。
而他张遇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趁着乱世,纠集了一帮亡命徒,在淮水里称王称霸的泥鳅!
手下虽然号称二十万,可实际上能打的不过万余,剩下的都是些乌合之众。
打顺风仗劫掠百姓还行,真要面对那摧城拔寨、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徐澜……
霎时间。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猛地抓起桌上半坛残酒,仰头就往喉咙里灌。
“咕咚…咕咚…”
烈酒辛辣呛人,灼烧着食道,却无法驱散心中那彻骨的冰冷。
面对徐澜,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投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投降了,他张遇是什么??
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犬!
他好不容易从最底层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手下有兵有粮,在这淮水两岸予取予求,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上人”日子!
那些曾经对他呼来喝去的官老爷、富商,现在哪个见了他不得战战兢兢,喊一声“张大当家”?可如今让他向徐澜投降,失去这一切,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若是不投降……徐澜的大军,说不得很快便要到了。
“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油腻的头发,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甚至是抓破头皮的血丝。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不甘在他心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他逼疯。
然而,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张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警惕。
“谁?!”
“大当家,江南故人,有要事相商。”门外传来一个温和平静,带着几分儒雅的声音。
江南?
闻言,张遇心头一跳。
他这种“流寇”,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江南士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互相鄙夷。
这时候派人来………
不过,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当即沉声道:“进来。”
咔
木门被轻轻推开。
只见一个身着青灰色细布长衫、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他面容清瘫,留着三缕修剪得一丝不苟的长须,眼神平和,举止从容。
光是这副相貌,便与匪气冲天、腌膀不堪的匪寨格格不入,仿佛浊世中的一泓清泉。
“在下钱塘范氏门下行走,范永,见过张大当家。”文士微微躬身,动作优雅得体。
“范永?”张遇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心中警惕更甚。
“江南的贵人,怎么有闲心跑到我这穷山恶水来了?”
范永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神情淡淡,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非金非玉的盒子。“大当家雄踞飞虎天险,扼守淮水咽喉,乃当世豪杰。
徐澜逆贼,倒行逆施,祸乱天下,江南士林无不切齿。
官家今闻其兵锋已近,特遣在下,为大当家送来一物,或可解此危局。”
他轻轻打开盒盖。
一股极其怪异的甜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并不浓烈,却仿佛能钻入骨髓,让人头皮发麻。
盒内,盛放着一种粘稠如蜜、色泽暗红近黑的膏状物,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光泽。
“此乃“阎王笑’。”
范永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采南疆瘴病之地,七种绝毒之物,辅以秘法炼制而成。
其性猛烈无比,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常人只需沾染一丝,顷刻间肠穿肚烂,神仙难救。”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瞳孔骤然收缩的张遇:
“徐澜麾下众军,虽然堪称虎狼,不畏生死,然行军扎营,岂能无水?
大当家只需遣一二死士,将此物投入其取水之源…”
范永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盒子轻轻往前推了推,那暗红的膏体在盒中微微晃动,如同凝固的毒血。“此物,可抵十万雄兵。”
张遇死死盯着那盒“阎王笑”,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恐惧如同寒冰,令他有种如坠冰窟之感。
但一股更强烈的、名为“希望”的火焰,却猛地在他心底燃烧起来!
对啊!
他在心里咆哮道,徐澜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