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两淮盐政总理,是如今内阁次辅严阁老的得意门生。
而严阁老又是清流魁首,因此两淮盐政中,不乏严阁老和鄢大人提拔上来的官员。
而两淮盐商呢,总商是叫做黄德的巨商,他从鄢大人这里总揽盐引,跟着分发底下的盐商。我几次查出来过鄢大人贪污之实,上报之后,不了了之。
后来才知道,陛下几欲查盐,但太上皇拦下了此事。”
“为何?”
“因为每每鄢大人收上了盐,严阁老会给太上皇分一些。
太上皇年迈,见旧臣仍然记挂着他,也就多有体谅。
而陛下,向来是最孝顺的,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太上皇多有保全,严阁老门生盈朝,盐商这边,黄德总揽盐引,没有不从他的。
实在是没有办法。”
林如海轻叹一口气。
“所以姑父宁可死在任上。”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我身体本就不好,有些操劳,也就难挺。
干脆死在任上,事情闹大,陛下也好插手两淮盐政。”
贾环看着林如海,心想他这也算以身入局了。
林如海看着贾环,欣慰的笑着:“环哥儿可有主意了?”
“若是能搞乱盐商,让其自行举报,会不会好一些?”
“你是说让他们自乱阵脚?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但是我刚才说了,黄德总揽盐引,然后分发下面的盐商。
他选的都是家境苦寒之人,又彼此联姻,平日出手也相当阔绰。
同时这黄德还养了一些凶客,之前有不和他做生意的,最后下场都不好。
恩威兼施,手中巨富,还掌盐引配额,你说,他们不是铁板一块?”
贾环听闻,心中暗自震惊。
不过想来也是,历代造反头领,盐商出身居多。
平日游走官、商、民之间,见识广、手段狠、银子足,自然做事利索。
贾环道:“小盐商只是没有退路而已,不见得真就愿意跟着黄德做生意。”
林如海摇了摇头,苦笑道:“他们都是商籍,再怎么退也就是行商。
哪里有这种生意,上头有人保着,下面不说大赚,至少也是传代的殷富。
真要有这样的生意,你别说让小盐商举报黄德了,你就是让他们杀了黄德,他们都敢琢磨琢磨。天下之财,尽出于盐;天下之盐,尽出于淮商;天下之淮商,尽出于黄德。
你所说的生意,要么比盐商稳、要么比盐商赚,天底下的生意,哪有比盐还稳、还赚的?”贾环笑了。
林如海不解的看向贾环。
“晋碱的生意,行不行?”
“行,但是是在晋地。”
“晋碱运到江南,做琉璃、香皂、纸张的生意,行不行?”
“行,但是上面无人啊。”
“那再加上江直总理军务大臣,兼领浙、闽二地盐、漕、织督办的胡部堂呢?两淮的盐商,敢把手往浙闽伸吗?”
林如海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贾环所说的生意,他是了解过的。
晋碱纯度极好,因此晋地有人研究出来了炼制纯净琉璃之法,又有用晋碱做胰皂的,清洁效果极好,香气逼人。
这晋碱卖到江南,那些织造局用来染衣服也是方便许多,还有造纸,也出来了更白更坚韧的纸张。琉璃、香皂、染料、纸张,只要是和晋碱挂上钩的产品,无不卖出天价。
其中暴利,让人疯狂。
尽管如此,仍然供不应求。
虽然晋碱生意整体体量不如盐商。
但若是单给个人去做,再加上胡部堂在江浙庇佑,还真是比在两淮做盐商更称心的生意。
林如海脑子飞速运转之间,问道:“那你如何联系晋商和胡部堂呢?胡部堂这边我可以帮你……”贾环道:“我就是晋商。”
“什么?”
贾环见林如海给他托底,将他心事全部告诉了自己,也把自己私做晋地生意的事告诉了林如海。林如海本就聪明,听完贾环所讲,立刻道:“你放心,今日之言,姑父根本没听到。”
跟着贾环又把那日胡部堂巡讲之事,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听罢,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整个人激动的几乎从长廊围栏上跳起来。
“这,这,这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就是不知道之后陛下有没有把我创的鸳鸯阵交给胡部堂。
若是交了,那跟胡部堂关系定然再进一步。
胡部堂就地收集军费,如今我要是把琉璃、香皂等生意往浙江放一些,有了产出,他自然愿意庇佑。”听罢,林如海眼神直射在贾环身上,乃至皮下青筋都透出一些。
饶是如此惊喜,他也没忘了自家侄子。
“但这样,你那香皂和琉璃的配方,恐有泄露。”
“我在山西做好半成品,送到浙江,他们只负责少部分工艺。譬如香皂,我简单做好,他们负责后续熔炼加香即可。
再说了,他们做盐商,也没见他们家里都开盐场。
他们也不过从跑盐生意换到跑其他生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