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阮云笙几人离开后,皇帝脸上最后一丝平和便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扬手,桌上的白玉杯盏“眶当”一声砸在孙太尉脚边!
“你不是跟朕说,日月同辉玉璧早已销毁?”
皇帝手指重重戳在沾着血的玉璧上,“你告诉朕,这是什么?!”
孙太尉额头抵着地面,连声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这玉璧是下官吩咐府中一个门客偷的!老臣命他偷到玉璧后就地销毁,谁知这刁奴阳奉阴违,竟偷偷藏了起来!”
“阳奉阴违?”皇帝冷笑一声,“那宣王为何会在你太尉府的阁楼里搜出此物?”
孙太尉身子一哆嗦,后背的官袍已被冷汗浸得透湿,“皇上明鉴!老臣绝不敢欺瞒陛下!宣王殿下强行入府搜查,他说在阁楼便是在阁楼,老臣纵有百口,也难辩啊!”
皇帝眼皮一抬,“你的意思是,宣王诬陷你?”
孙太尉连忙膝行几步,声音越发急切:“皇上明察!数日前宣王就为了明宜郡主,带着人硬闯老臣府邸;今日又为了帮侯府大公子脱罪,直接带兵搜府。”
“王爷这分明是一心向着镇国侯府啊!”
“朕岂能看不出来!”皇帝猛地一拍紫檀桌案。
他脸色铁青,冷声道:“当年朕托阮崇山照拂谢晏,是信他忠谨。可他倒好,还真把谢晏养成了他的好“义子’,一心向着镇国侯府!”
“阮云笙失踪后,侯府四兄弟处处与谢晏作对,谢晏却不计前嫌,为了阮云简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孙太尉忙不迭接话,声音里添了几分刻意的愤然:“正是!王爷重情重义,这镇国侯府正是利用了王爷这一点,实在可恶!”
他偷觑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压低声音,语气越发阴恻,“皇上,您被逼无奈答应阮大人官复原职是小事,可侯府势力过大,这才是心腹大患啊!”
“您想想,侯府大公子阮云简年纪轻轻已是三品翰林学士;
二公子阮云策身为昭武大将军,沙场屡立奇功,回京后少不得再加官进爵;
三公子阮云箔富可敌国,据说他拥有的财富连国库都比不上;
四公子阮云竺凭借出神入化的医术游历各国,连番邦君王都敬他三分。”
孙太尉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老臣自然信侯府公子们忠君,可万一……万一哪日哪位公子起了异心?他们要兵有兵,要权有权,要钱有钱……”
他长长叹了口气,话未说完,却像根毒刺扎进皇帝心里。
御书房里霎时死寂,皇帝指尖攥着龙椅扶手,指节泛白。
他正是忌惮镇国侯府功高盖主,才会默许孙太尉构陷阮云简,将其贬去千里之外的苍梧县。谁曾想,被谢晏这一搅,全盘乱了!
想到此处,皇帝胸中怒火又窜了上来,狠狠瞪着孙太尉:“还不是你办事不力!若那玉璧早按朕的意思销毁,何至于闹到今日这步田地?!”
孙太尉连忙磕头,“皇上息怒!老臣该死!老臣罪该万死!”
过了片刻,他才敢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试探:“皇上,老臣……倒还有一计。”
皇帝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闻言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说。”
孙太尉膝行半步,声音压得更低:“皇上,明宜郡主是镇国侯府的心尖子,若能拿捏住郡主,还怕牵制不住侯府那四位公子?”
“朕岂会不知?”皇帝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不然朕怎会早早给她和端王定下婚约?谁知那丫头竞坠湖失踪,婚事也已经作废!”
孙太尉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皇上圣明!依老臣看,不如皇上再给郡主赐一门“好’婚事,既全了陛下的皇恩浩荡,也能……”
他故意顿住,目光瞟向皇帝。
皇帝何等精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那这赐婚的人选,朕可得好好想想了……”走出宫门,阮云箔以及宣王府的总管、府医、侍卫全都在外面等着。
府医一见到谢晏,就急声道:“快!快把王爷扶上马车,王爷伤势严重,折腾这半日,也不知道伤口有没有裂开!”
他说着,掀开谢晏的玄色外袍看了一眼,“哎呀!伤口果然崩开了!赶紧回府止血换药!”阮云笙目光看过去,谢晏月白色里衣果然已经被鲜血染透,难怪他刚才路都走不稳。
阮云箔也跟着吓了一跳,询问府医:“他这没事吧?要不要顺便请个太医回去?”
府医道,“三公子放心,这些年王爷的身体,都是老夫照料的。”
他的医术虽然比不上神医,但也不比太医差。
他家王爷身中寒疾,平日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不是有他精心调理,王爷早就缠绵病榻了。谢晏拂开府医的手,冲阮云笙淡淡一笑:“我没事。郡主早些回府休息。”
府医唉声叹气:“这还没事呢!王爷您也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阮云箔跟着叹了口气,对谢晏道:“你回去好好养伤,侯府有不少珍贵补品,回头我派人给你送过去。谢晏勉强笑了笑,被侍卫们小心翼翼扶上马车,马车很快驶向王府。
阮云箔也和阮云笙坐上回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