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陈绍这官,也是他姑妈给他买的。
大宋眼下就这模样。
大辽也差不多,那边卖官更张狂,也难怪金兵能横扫天下,实在是运气够好。
蛰伏在白山黑水这么多年,崛起之后,一脚踢到棉花上了。
两人走在汴梁的道路上,大虎依然是一副刚进城的土包子模样,到处打量观瞧,见了什么都很好奇。
西北和汴梁,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在董大虎的眼里,这里自然是哪哪都好。
但陈绍却不以为然,不管东京汴梁看起来比西北好多少倍,有多少繁荣华贵的景象,陈绍依旧没有一丝归宿感。
这里的一切,眼下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就像一个过客。
他住在汴梁的这段时间,也完全没有在意过这里的富贵繁华。
一想到靖康之耻,陈绍就有些闷闷不乐,这里越好,越繁华,陈绍心情就越惆怅,不知何时才能舒出胸中的这口闷气。
你看那掐着腰,泼辣辣的可爱汉家少女,过几年大概率就会被大宋自己的官员捉了,送给金人求和,然后被虐死在金兵的大营中。
主仆两个正在闲逛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可是陈指挥?”
陈绍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短衣长裤的小子挡了一下道,此时刚让开、却还站在路边拱手弯着腰。
“你是?”
这人直起腰,也不说话,而是回头看向路口。
顺着他的方向,陈绍见旁边那条东西走向的街道路口也停着一辆车。
里面的人掀开了车厢尾端的帘子,一个女子正坐在里面。
女子只露出了个侧颜,朝着陈绍微微点头,看上去还算友好。
“我家主人想请陈指挥一叙。”
陈绍看了一眼董大虎,觉得自己没啥好怕的,便轻轻点了点头。
那小厮朝后点了点头,车中随后便放下了帘子,马车也缓缓开始向东行驶。
大虎牵着马,和陈绍一前一后跟上。
马车先沿着御前大街东行,接着右转南走,又经过了好几个里坊,终于再次转弯、进了其中一个里坊的街道。
最后他们在一间幽静的小院子前停下。
马车上下来一个健壮的仆妇,在地上摆了个方凳,女子踩着櫈子下来。
不一会,陈绍被小厮引着,从侧门进去。
来到一个二层的小楼前,楼道里还有淡淡的花香味,如今是冬季,周围也没有花,看来是刚才那女人身上的味道。
大虎想要去栓马,被陈绍踢了一脚,“以后跟我出来,我不说话,你别乱走动。”
大虎摸了摸脑袋,点了点头。
小厮赶紧接过马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陈绍来到二楼,大虎紧紧跟在他身后。
来到二楼之后,陈绍打量着这后院,回廊曲折环绕,庭院楼阁布置典雅,池塘假山逸趣横生,看来这女主人家底颇丰。
不知道是不是寡妇...
缺钱的陈绍心中一阵意动,他是真不想努力了,搞钱太难了。
“妾身见过陈将军。”
就在陈绍看园子景色的时候,楼中内室走出一个身影,道了个福礼。
她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让人浑身舒泰,陈绍很少会觉得声音能带给人这种愉悦感。
温柔、细腻,如春水绕指,糯而沁甜。
“芳驾可是李大家?”陈绍连忙还礼。
李师师有些意外,点头道:“将军见过师师?”
“李大家不要再称呼什么将军了,不过是八品不入流的武官,哪当得起将军二字。”
“我虽然没有见过李大家,但是却见过春桃,令姊妹皆有十分的美貌,一眼就瞧出来了。”
李师师道:“将军真是好眼力。”
“李大家,莫非专门寒碜在下,切莫再叫什么将军了。”
李师师笑道:“那就叫绍哥儿好了。”
“这个好,这个好。”
陈绍又施了一礼,李师师和春桃,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眼角的美人痣。
或许是因为家中遭遇大难。
此时的她眼角有些忧伤,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里安慰一番。
“绍哥儿与我有恩,又麻烦你照拂幼妹,请入内奉茶。”
这李师师和那天在舞台上的万种风情不同,此时她仪态端庄,姿容秀丽,举止间颇有礼节。
陈绍跟着她进去,房内正堂挂了一副中堂山水,正中是一张围屏罗汉榻,两侧小几上摆着一对官窑瓷瓶,堂下有四把花梨木的椅子分列两边,脚下则是一水儿的一尺见方的水磨青砖。
董大虎还要跟着进去,被陈绍伸手拦住。
“东家,不是你说都得跟着么。”大虎小声问道。
陈绍瞪了他一眼,“你就在这等着。”
开玩笑,有些危险,他必须独自面对。
李师师请陈绍入座,茶点上过之后,陈绍开言道:“李大家找我,莫非是为了春桃?”
李师师摇了摇头,说道:“春桃那丫头命苦,我不能把她接过来,还请绍哥儿多担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