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鸣呜呜…”的号角声先吹起来,接着大鼓也擂得“咚咚咚”地直响。
洪州城中,所有人都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梁哆唛走上城楼,大声呼喊:“奋勇杀敌者赏,擅自后退者斩!”
洪州城头的弩床,大部分都被摧毁,但是弓箭还有。
各路宋军推着工程器械,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挺进,一俟进入箭程之内,城头那些西夏兵终于得到了反击的机会。
极度的压抑,让他们狂吼着射箭,宋军或是举着大木盾,或是躲在攻城车的后面,一面抵挡着如雨的箭矢,一面飞快地向前挺进,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浸润着脚下的土地。
陈绍叹了口气,这洪州城的城墙和城门,早就不具有多少的防御力,但是没想到里面的西夏兵马反抗还这么激烈。
这地方是两国要冲,镇守此地的梁哆唛和其他武将,都和大宋有血海深仇,是不太会投降的。他们势必会死战到底。
哪怕没有一丝胜算。
终于,宋军推进到洪州城下,梁哆唛嘶声大喊,“弓兵放箭,长枪守御!”
“喝!”西夏兵也跟着大喊一声,长枪从密集横排的缝隙里伸了出来,戳击每一个要先登的宋军。到了夜里,陈绍马上下令撤兵,来日再战。
攻城到了第三天,洪州各外城墙已破败的就像一座遗弃千年的废城。
陈绍没有强令填线攻打,而是选择尽量保持攻城器械的使用为主。
攻打洪州城,城墙绝对不是最难攻克,如果强行突破,攻进城去,守城军队就会变成全城皆兵,巷战的耗损将更加严重。
必须利用如今自己的优势,消磨耗尽他们的心劲。
这种战法有些阴毒,但是陈绍顾不上了,慈不掌兵、无毒不丈夫。
陈绍有意无意地压制着攻城火力,让洪州城总是岌岌可危,却总能危而不倒。
陈绍也总结出攻城器械的一些不足,甚至想出了一些改进方法,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是和工匠们讨论探究,至于能不能如自己所想,改造出新式的攻城器械来,谁也说不准。
洪州城,就在陈绍这种极致地折磨下,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氛围当中。
只要城下有点动静,城头上的人就万分警惕。
梁哆唛几天没睡了,倚在在城楼的墙上,尽管耳边风声呼呼,他还是闭着眼,鼾声如雷。
突然,铜钟大鼓,金鼓之声纷乱交鸣,梁哆唛一下睁开眼睛,手握住兵刃,就要指挥手下再战。他躲在矮墙后,探出半个脑袋去看,只见城下不远处,约有四百余骑,旗号鲜明,盔明甲亮,锋刃如林,正气势汹汹的来回疾驰!!
四百余骑战马组成的行军纵列,其实气势相当惊人,更不用说这支人马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全身披甲,手中多是马槊,弓袋,撒袋一应俱全。
当先还有分各指挥的认旗飘拂,给人们视觉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人数更多的宋夏轻骑以及那些兵刃都不齐全的生羌部落!
梁哆唛看了一会,终于明白怎么回事,气得他咬牙咒骂。
城下的宋军,竟然在练兵.
他们练上兵了。
那一次次的攻城,似乎也是在演练,为了一场更大规模地攻城。
陈绍也是煞费苦心。
他积攒这些家底不容易,生怕到时候在夏州和银州,攻城时候手下没经验,折损太多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以战代练。
若是夏州兵马,要来这里增援,种家军就可以趁机进攻。
不然的话,洪州只能充当个陪练的靶子。
而韩世忠也没闲着,从军中精挑细选,择优而取,组成了一个精锐重骑。
洪州城,城中青壮也都跑上了城头,有兵刃的抄兵刃,没兵刃拿木棍,自己赶制的守具都搬了上来。城墙垛口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以万般警惧的目光,看着底下这支呼啸的骑军!
冲出去,似乎也是死路一条了。
四面八方全是敌人,能往哪跑。
现在他们的骑兵是空练,自己这伙人突围出去,人家练兵的效果就更好了。
一个洪州城的伤兵,满脸都是血,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骑兵,突然怪叫一声,从城头跳了下去。梁哆唛脸色越发地难看,闷声发出一点声音,一个字也没吭出来,只是手在颤抖着。
陈绍正在营中,席地而坐,周围是一群工匠。
他们聚精会神地听着陈太守的高论,其实心底大多不以为然。
太守总是提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很少能够实现。
但是不否认确实偶尔会有奇思妙想。
不过他的身份在那摆着,能和自己这些匠人坐在一起,已经是屈尊了。
这时候陈绍的亲兵赵河,远远地走来,临近之后忍不住小跑起来,满脸喜气。
近前之后,他叉手抱拳道:“恭喜太守!”
“喜从何来?”陈绍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颈。
赵河笑道:“宣帅表奏,以战功为您请封,被荐为定难军承宣使(从三品武阶),节度留后!”“皇帝同意了?”陈绍有些意外,这官职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