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满堂朱紫,尽是误国之贼!(2 / 3)

所言,字字在理……”章焕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杜延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抠住冰冷的紫檀案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是……可是那是太祖皇陵啊!”章焕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抉择的痛苦:

“杜水曹!若……若真如赵部堂所言,洪水冲破皇陵藩篱……哪怕只是沾湿了一寸皇土……你我…不,是河南阖省上下官员……谁能担待得起?!那是要诛九族的滔天大罪啊!万死……万死亦难辞其咎!!”

章焕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让刚刚被杜延霖点燃一点士气的官员们,心又猛地沉了下去,脸上重新浮现出惶惑和惨白。

周学儒也忍不住附和,声音里充满动摇:

“杜水曹,章抚台所言极是!自毁堤防无异于涂炭生灵!但……但皇陵若有闪失……那是……那是天塌地陷的祸事!我等……我等蝼蚁之命,如何能与太祖双亲陵寝相比?如何能与国本相抗?!”他话中之意,已然透出几分倾向于“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绝望。

毕竞,为官之道,首重“无过”。

若掘堤分洪,即便皇陵最终仍被淹,首要罪责也在赵文华头上,他们河南官员最坏不过贬官,尚存一线生机。

可若按兵不动,坐视皇陵出事,赵文华必会将这“见死不救”、“不顾大局”的滔天罪责尽数扣在河南头上,届时……恐怕连贬官的机会都没有了!

章焕、周学儒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堂内每一个官员心头。

杜延霖的凛然正气与皇陵失陷的滔天大祸相比,似乎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大堂内死寂得可怕,只有窗外雨打屋檐的噼啪声愈发刺耳,声声如泣。

章焕颓然靠向椅背,艰难开口道:

“诸位有何良策,不妨都说说看把。”

此言一出,堂内的死寂被打破,官员们再也按捺不住,如同沸水般炸开了锅!

“杜水曹字字珠玑,切中要害!掘堤无异于自毁长城,断不可行!”一位按察使司的金事激动地站了出来,他是少数几个坚定支持杜延霖的官员:

“皇陵自有防护,岂是泗河泛水就能冲垮?我等当死守堤防,弹劾赵文华才是正途!”

“张金事此言差矣!”一位布政使参议立刻高声反驳,脸上满是惶恐:

“皇陵安危重于泰山!万-一……万一守不住呢?届时我等便是千古罪人!赵部堂虽有过失,但他毕竞是河道总督,手握河务大权!他的钧令,我等岂能公然违抗?那是授人以柄啊!依本官看,掘堤分洪虽是下策,却也是遵命行事,向朝廷表明我等顾全大局之心!纵使皇陵有失,主要罪责也在赵文华!我等可保自身无虞!”

他的话语引起了不少官员的共鸣,纷纷点头。

“刘参议此言糊涂!”归德府知府吴可允来省城办事,恰好也参加这次会议,此时他脸色煞白:“仪封下游便是我归德,虞城更是在我归德境内!掘堤泄洪,水淹我归德府数十万黎庶!此乃屠戮自省!朝廷追责,我等照样难逃“涂炭生灵’之罪!杜水曹所言才是正理,绝不可掘堤!当立刻弹劾赵文华!”

“吴府台!”另一位官员立刻呛声道:

“你只想着归德一府安危,可想过皇陵若毁,那是动摇国本!届时莫说你归德府,便是整个河南,乃至天下,都要遭殃!孰轻孰重?掘堤虽有牺牲,却是以小保大!赵部堂钧令虽强横,却也是为保皇陵!我等奉命行事,纵然淹了一府,总好过“坐视皇陵倾覆’的滔天大罪!”

“正是此理!”又有人高声附和道:

“杜水曹忠直为国,我等钦佩!然此事实在干系太大!皇陵若有闪失,诛九族啊!我等一家老小性命何辜?岂能赌上阖族性命去搏一个“未必被淹’?本官支持掘堤!至少向朝廷表明我等尽了力!”“荒谬!归德百姓难道就该死?!”归德知府吴可允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杜水曹方才所言句句在理!掘堤非但救不了皇陵,反会引火烧身!”支持杜延霖的官员也据理力争。“道理是道理,可命只有一条啊!”

“万一呢?万一皇陵出事怎么办?”

堂内瞬间陷入激烈的争吵,支持和反对掘堤的两派官员各执一词,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支持杜延霖的官员痛陈掘堤害民祸国,强调弹劾赵文华才是正道;

而赞成掘堤的官员则死死抓住“皇陵安危”和“遵令自保”两点,言辞间尽是怯懦、自私与侥幸。整个巡抚大堂乱作一团,恐惧、私心、侥幸、责任激烈碰撞。

章焕坐在上首,看着堂下吵成一锅粥的僚属,听着那“诛九族”的言论一遍遍在耳边炸响,脸色更加灰败。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向一直沉默不语、面色变幻的周学儒。

周学儒心领神会,心知自己必须拿出一个“折中”方案来打破僵局,既安抚恐惧的掘堤派,又须尽量保全河南根基,更要给巡抚一个台阶下。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扶手,声音拔高,压过了争吵:

“够了!都住口!!”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周学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