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 / 3)

八月底,薄暮时分,天边渐渐染上一层柔和的橘色,海风吹响岸边几株年深日久的棕榈叶片。

温侬拐过街角,来到一家烧烤店。

接近饭点,店门口的大排档已有两桌客人,几个中年汉子围坐一桌,另一桌是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正划拳对饮,声音嘈杂,啤酒瓶叮当作响。

“今天怎么这么晚?客人都来了你还没来。”老板娘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面色是被炭火熏燎的潮红,尽管已经克制过,仍然能看出神情的不悦。

温侬走到烧烤炉旁,很自然地戴上被熏得发黑的手套和沾满油污的围裙,解释道:“我妈今天去医院复查,耽误了一会儿。”

身后有人要啤酒,老板娘把手套摘掉,到冰柜里拿了一扎凉啤,路过她时,抽空看她一眼:“是吗,那医生有没有说你妈妈多久能上班?”

温侬把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翻了个面:“医生说还要再休养一阵。”

这份工作,本是温雪萍的。

只因上周她下夜班时摔了一跤,腰部做了微创手术,目前只能躺着或站着,不能坐,也不能干重活,温侬才来替班。

老板娘显然并不关心温雪萍的伤势,只关心店里有没有人干活,见温侬动作熟练地给烤得焦香的肉串撒上孜然和辣椒面,到底是年轻,比她妈干活麻利,便满意地笑了笑:“行,让你妈好好养着吧,年纪大了可不经摔。”

“老板,再加十串烤鸡胗,多放辣。”身后有人大声喊话。

老板娘的注意力被打断,答应着:“来喽。”

转眼见温侬把肉串烤得差不多了,接过她手上的活,差使道:“我替你烤吧,你去把鸡胗串上。”

温侬低眉顺眼,没有异议。

她进屋把装满肉料的红色塑料桶提出来,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把鸡胗一个个往铁签上穿。

“凛哥!这儿!”

这时西边那桌忽然有个寸头站起来,咬着烟挥手喊:“你怎么这么晚啊,你不来,我们都没敢吃。”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有模有样朝着同一个方向喊:“凛哥。”

“你可算来了凛哥。”

“迟到要罚酒啊。”

“……”

或许是因为这七嘴八舌声音太嘈杂,又或是这人的名字太入耳,温侬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只一眼,铁签冷不丁扎疼了手指,她心头猛地一缩。

这不是温侬第一次见周西凛。

他与记忆里的样子所差无几——

爱穿一身黑,个子极高,身姿挺拔,面部轮廓似刀锋裁过,双眼皮只在眼尾处开了道窄窄的扇形,眼尾轻轻上挑,瞳孔漆黑,野性中透出几分散漫的放浪。

除了变黑一点,以及那头轻扫眉梢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剪短成寸头,少了几分少年的清爽,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不羁。

周西凛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噙着笑问:“喊什么喊,这不是来了吗。”

他的音色变化不大,只比四年前多了一丝低沉。

“我去,这什么情况啊?”刚才第一个起身招呼他的男生两眼放光,看着他身后暧昧地挑眉。

另一人笑得更淫.荡:“我说怎么迟到了呢?办事儿去了?”

“哦?”闻言众人故意发出起哄声。

温侬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到周西凛身后。

那女生化了全妆,五官立体,红唇如焰,一袭暗紫色短裙包裹着曼妙紧致的身材,胸前撑得饱满,白腻的肌肤若隐若现,往下看,十厘米细高跟,露出涂了红色蔻丹的脚趾,镶水钻的细带缠绕在脚踝上,美得妖娆张扬。

又是一张温侬熟悉的脸。

甚至比周西凛还要熟悉。

温侬慢慢地敛眸,将自己脚上那双旧得发污的帆布鞋藏在红桶后面,随即继续穿串儿。

那边,女生一听男生们调侃,先是娇羞地笑了笑,后又亲昵地抱住周西凛的胳膊,跺脚甩了甩:“哎呀,你看他们。”

周西凛仿佛早已习惯这个动作,任女生撒娇,下一秒抬脚就往旁边那男生凳子上一踹,笑骂:“办你大爷!”

又瞥了眼桌上的菜,问寸头男:“程藿,我要的鸡胗呢?”

那个叫程藿的掸了掸烟灰,扯笑说:“少不了你的。”

周西凛转头问旁边的女生:“除了鸡胗还吃什么?”

“原来是给南姐点的啊。”程藿不正经地笑,“啧,我凛哥真会疼人。”

周西凛拿起桌上的纸巾朝程藿脸上砸,刚要骂几句,老板娘把一盘刚烤好的串端了上来,对他们说:“帅哥美女,不够再点啊,都是新鲜的,保证好吃。”说着,指了指温侬旁边的选菜区。

周西凛转头,温侬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这样和他对视上。

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的视线只是在她脸上随意一瞥,两秒钟时间都不到,就移开了。

他不记得她了。

彻底,完全,丝毫都不记得。

那女生随后也看过来,温侬在她转头之前低下了脑袋,几绺碎发散落下来,遮住眉眼。

她拿起鸡胗继续穿,只剩最后一串,她很快就穿好,提起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