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棠有些无奈地说,“杨知青是同你开玩笑呢。”
季母看向杨柳,“真的吗?”
她脸上表情极其严肃,“当然是真的,我从前确实看过相关的报道,只是时间很久,那报纸找不到了,要不然我肯定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杨柳说得有鼻子有眼,季母立刻信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杨柳,还是在安慰自己,“小棠身体好,对他的影响应该不大。”
“身体再好也不能糟蹋呀,季启棠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学会给果树打药,按照大队长的本事,只会学得比他更快,这一点可以不用担心。”
杨柳不觉得给果树打药有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是累一点,跟有毒的农药接触,大概会有危险。
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季母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那等他回家以后,我问问他。”
杨柳忍不住笑了,“这还用问啥呀,我觉得您是小瞧了咱们大队长的觉悟,为人民服务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季铁民极为擅长经营形象,社员听到杨柳这话不自觉点点头,觉得的确如此,大队长就是如她所说这样高风亮节之人,他肯定不会推脱的。
“老叔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他肯定愿意。”
“六哥,他是个好官啊。”
杨柳使劲点头,“他不仅是个好官,还是个疼爱儿子的好父亲呢,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让儿子受委屈。”
季启棠有些无奈,早知她心眼多,倒也又不觉得有多意外。
她这样做又是为了护着他的。
李春月是个很好的母亲,她很爱他,同时她也爱他爸,爱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爱季家的其他人。
她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作为她的亲生儿子,他也要跟她一样,小时候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大哥二哥没有妈,你让一让他俩。
继母难当,这他知道,她只有格外的偏心两个继子,对继子比亲儿子还好,才能叫人说一声好。
杨柳是一个跟她完全不同的、自私的女人,她的心眼很多,还有很多小毛病,但她会护着他。
“杨知青,要进去坐一坐吗?”
“好呀好呀。”
季家院子有水井,打水吃水都方便。
水井旁放着一个水缸,缸里的水经过太阳晒了一天,热乎乎的。
季母从水缸里舀出半盆水,让季启棠先洗洗脸和手。
“不是说六六粉有毒,你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等会我顺手给搓出来。”
她从晾衣绳上扯下一件晾干了的背心塞给他。
怀里的季威威开始哭闹,她怕在杨柳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抱着孩子回屋去哄。
季启棠想了想,当着杨柳一姑娘的面换衣服,这像是在耍流氓。
特意回去换衣服又显得有点矫情。
可她始终没有回避的意思,他最后也只是背对着她。
杨柳还啥都没看见呢,他就换好了衣裳。
裤子不换吗?
杨柳的视线在他沾满泥土的裤子上划过,有些遗憾。
在季母的催促之下,他在水盆里洗了手又洗了脸。
可能是那背心小了,被他结实的肌肉撑开,没有完全起到遮挡的作用。
杨柳看了看季启棠,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这天儿确实越来越热了。
她没话找话,“真是好巧,我看书太累,想着出来遛遛弯散心,没想到就遇见你了。”
季启棠回想了下遇到杨柳的位置,在他家门口偶遇,也能叫巧吗?
他言不由衷点头道,“很巧。”
季威威嘴里啃上鸡蛋糕,便不再哭闹。
杨柳在季老二婚礼上看过他一眼,季威威长得有些像他,不过许是伙食更好,这小孩儿长得胖乎乎圆滚滚。
季母也拿了一块鸡蛋糕给杨柳,然后递给季启棠一块,“中午的饭菜都吃完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今晚我早点做饭。”
杨柳心道,季启棠中午在山上干活,家里不说给他送饭,至少留点饭菜给他干完活吃。
本来想要给季启棠留点好印象,人家给东西她应该推辞下的。
想想,她不吃这鸡蛋糕,还不一定落进谁肚子里呢。
炕里那个小胖子一直盯着她手上的鸡蛋糕,他才几岁啊,就长得圆滚滚。
跟他相比,她才是更需要鸡蛋糕的人。
吃了口鸡蛋糕,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圣母心泛滥,季启棠日子过得再差还能吃鸡蛋糕垫肚子,主食吃大米白面,
她呢,就只能吃知青点的猪食。
觉得他可怜之前,还是先心疼下自己吧。
她叹了口气,“我可真可怜。”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李春月很容易多想,听到以后忍不住暗自腹诽,是不是瞧不上他们家啊。
人家是城里姑娘,从前都是吃好的,到了乡下却用鸡蛋糕招待她。
所以吃着吃着,觉得自己可怜?
杨柳很久没吃上鸡蛋糕了,家里不给寄钱补贴,就只靠队上年底工分分到的那点钱,想要养活自己十分捉襟见肘,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