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刃提议:“不如派人去探探?”
薛邕却摇了摇头:“这贼匪出现的时机也太巧,本相疑心是公子濯放出的假消息,不得轻举妄动。”
他实在太过谨慎,仇刃悉数看在眼里,焦躁地拧眉。
两年前主上的人抓到了那伙叛逃护卫中的一名,人一送到相府,薛邕面色大变。犹豫数日,终于松口答应为他们办事。可都两年了,他还犹犹豫豫,难不成是想拖延反悔?
仇刃担心计划会生变。
薛邕舍不得与旧主彻底反目,那他就只能逼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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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刃当真去了太行山?”
数日后,容濯将这个消息告知灼玉时,她不敢置信。薛邕那样谨慎,竟真的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她和容濯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随后默契地得出结论:“仇刃此人性情急躁,急于立功,或许会自作主张。”
她又问容濯:“父王知道了?”
容濯道:“不仅知道了仇刃私下去了匪窝查探一事,更从你殿中宫人处得知王妹近来噩梦不断。”
灼玉长睫心虚地轻颤。
傅媪说过,自阿娘死后、她又走丢父王越发听信鬼神之说,这几年甚至想过让方士招魂。
因而她连续两月假装梦到阿娘,且有梦呓:“阿娘,我来救你……”
她倒不觉得一个梦能瓦解父王对薛相多年的信任,但人心最经不起潜移默化,父王多少会起疑吧?
可三日后,却听说薛相在宫门前负荆请罪的消息——
“仇刃不知从何得知作乱的贼寇乃是当年逃走的护卫,竟瞒着臣赶去边境。臣派人跟踪他,仇刃见臣有所察觉,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当年证人,并畏罪自尽,且他还派人伪造了口供,称当年之事乃臣一人所为……”
“臣无能,未发觉门客有异心,臣亦百口莫辩,请君上严查!”
正是早朝时,宫门外聚了众多朝臣,还有不少百姓在远远旁观,听闻薛邕的话皆是猜测纷纭。
有人说仇刃是薛相食客,说不准是薛相监守自盗者
但更多人则不认同:“谁不知当年薛相为了救王上险些丢了一条命,一边手都要废了,总不能是假的?再说,薛相有什么理由去谋害姜夫人?”
灼玉坐在马车里,冷冷望着热闹的宫门:“老狐狸!”
他竟将计就计,利用她的离间将自己塑造成被冤枉的苦主。
容濯按住她:“戒骄戒躁。”
灼玉只能寄希望于父王看穿他的虚伪,强压下性子等着。候了片刻,沉重宫门缓缓推开,赵王乘安车自宫门出,立在安车前方,看着跪坐在地、负荆请罪的薛邕久未表态。
周遭的民众又开始议论纷纷。
“君上怀疑薛相?”
“听闻姜夫人深得君上宠爱,当年君上和姜夫人一道被匈奴劫走,薛相却只救回君上,君上怎会不疑?”
“可薛相为救君上受伤,政务上殚精竭虑,造福赵国百姓。为了个女人就起疑,与桀纣何异?”
众说纷纭中,赵王听罢薛邕的陈词,亲自走下安车搀扶其起身,君臣一道登上马车往巍峨王宫内去。
纷争平息,只余一片赞许,称赵王公私分明,君臣和睦。
灼玉愤愤地落下了帘子。
容濯给她倒了一杯茶,还是那句话:“稍安勿躁。”
灼玉却不肯再听话:“薛邕如此狡猾,留着他我心里不踏实,他还要对长兄下手,你就半点不担心么?”
容濯抬眸,从王妹燃着暗火的眼眸窥见和他的内心所想,便不再劝,而问她:“你想怎么做?”
灼玉想了想:“他在利用舆论、利用父王的性情为自己正名,可父王当真毫不起疑么?说不准是顾全大局,以在众目睽睽下安抚人心。
她得去探探父王口风。
回了王宫,还未及去寻父王,傅媪已先派人来寻她,急切道:“翁主,君上请您速速过去!”
灼玉入了殿,赵王坐在日光够不到的一角,孤僻的身影和适才在安车上威严难测的国主判若两人。
“阿蓁。”
父王无奈唤她。
不知薛相究竟说了什么,他竟然怀疑她那些梦也是因为受人怂恿,有意杜撰出:“别轻易受旁人蛊惑,对薛相下手。这些事不该你去干涉。”
气氛一时僵滞。
灼玉大着胆子,半是伪装半是直言:“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前朝后宫之事您自有论断。可是父王,我听说太过信任一个人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她平和道:“薛相救过父王,若我是您也会信任他,但人总会变,父王若顾念君臣之情不愿怀疑,不如您与女儿打一个赌,如何?”
这是女儿第一次对他露出锋芒,赵王忽然觉得女儿陌生,又觉得他的女儿就应当是这样的,他松了口:“你已是个大女郎了,父王亦不能再当你是个小孩子。不妨就赌一次吧,看看究竟薛相清白,还是王后和你的兄长。若你输了,往后需老实待在宫里。”
灼玉就不信纠不出薛邕错处,果断应下:“一言为定。”
然而父女的对话被暗处的一道影子听了去,传到薛邕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