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心里也震惊,谨小慎微地轻唤:“太子殿下?您衣衫尽湿,再不更衣恐怕会着凉,顺道也让太医看看。”容濯醒转:“不必。”
他兀自往前走,到了舱房钱,侍者出来称灼玉已睡下。容濯想起妹妹抵触惶恐的模样,手放在门上片刻,又迟疑地落下。他立在船边任凉风吹拂,船很快靠岸,容顷抱着灼玉上了回寝殿的马车,容濯目送着马车远去。
他克制着不追上那马车,把鸠占鹊巢的容顷拉下。不能再吓到她了。
容濯双手紧紧攥成拳,清瘟身影紧绷,克制着目送他们离开,而后他朝远处策马奔来高大的身影走去。
险些忘了他。
“殿下!”
靳逐翻身下了马,看到皇太子神色冰冷地朝他走来,衣衫尽湿,平素温静自若的神色沉凝堪称沉寂。
他心一紧,连行礼都顾不得:“殿下,灼玉她怎么样了?!”容濯半垂的睫羽慢慢掀起,沉静目光如幽暗湖底。看得靳逐不安。
担忧不断往上堆叠,快到顶峰时,他才听容濯道:“吾妹很好。”靳逐松口气,武将粗心,没细究他的措辞。灼玉没事便好,否则他愧对阿姊嘱托,他朝容濯行礼欲转身往回走,却被容濯叫住了。“靳逐,你可曾与赵国有仇?”
靳逐高大背影停滞,语带戒备:“殿下为何这样问?”容濯的声音很平静,但不似往日云淡风轻,似乎带着执念:“不必惶恐,我只是为了阿蓁才会问。”
靳逐的继母穆氏就被薛党牵连,他便以为今日灼玉落水说不定是薛党的人所为,容濯追问只是为了查明。
他把继母穆氏的事详细告知,连同三年前他在定陶与灼玉割席时兄妹二人的对话一并说了。
容濯闻言凝了眉。
他顺着靳逐所言,回想妹妹初寻回时的一切,他忽然生出了一个从前看来离谱,如今却很合理的猜测。
他忽问靳逐:“在回赵宫之前,阿蓁有何异样之处?”靳逐摇头:“并无异常。且她被安阳侯寻到前的那几日,臣在外替长公子凌办事,在那期间她曾被恶仆王寅夺走了随身的玉佩,这些殿下应当知道,亦可问问翁主与公子顷。”
“问他们?”
一直无甚表情的容濯忽而轻笑,平静中似有苦涩,“有些事,孤无法问她,更加不想问容顷。”
是他多心了。
容濯朝靳逐略一颔首便要离去,方转身似乎又想起什么。“靳逐,你生父姓周?”
靳逐神色微变,这位皇太子着实古怪,若说方才的种种问题都涉及义妹,那么现在这一问不仅涉及他的私事,还隐约流露出敌意。靳逐:“殿下何出此言?”
容濯抬眸直视着他,眸光温和,靳逐竞觉如与寒潭对视。此前关于前世的梦中,灼玉的前夫姓周,因而即便容濯数次觉得妹妹与梦中妻子重叠,却依旧不曾确定。
原是因为前世靳逐行走在外时用的周姓,而非靳姓。靳逐等得忐忑,稍许,这位斯文有礼的太子眉梢压下去:“若当初灼玉不曾被安阳侯寻到,你是否会为了护她用玉佩伪造她已死假象。”还是关于灼玉的事情。
靳逐松口气:“会。”
容濯笑了笑,恍然大悟。
原来前世她竟是因为这一个误会才没被安阳侯寻到。容濯又抬眸直直盯向了靳逐,这回靳逐察觉到了比方才还强烈的敌意,但不是不满,而是一种他说不上的敌意,好像他抢了他的东西。容濯又问:“若她还在吴国,你可会对她生出情愫?”靳逐反应了一会才确定自己不曾听错,再压不住高傲的脾气:“殿下您在瞎扯什么?臣是她的义兄!义兄虽非亲兄,但亦算是兄长啊!”靳逐总算明白容濯的敌意从何而来,定是不知哪一处让他误解了,他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让这位操碎心的太子殿下放心,他压下情绪,无比郑重地道:“一日为兄,终生为兄!臣不是禽兽!做不来爱上妹妹的事!”容濯闻言却没有欣慰和放心,眉心甚至蹙得更紧了。靳逐看得眼皮直跳。
他没有说错话吧。
容濯却忽地展眉笑了下,适才氤氲着沉郁的眉眼清俊和煦。“当真不会?
“若是出于万不得已,你会为了保护她而娶了她么?”他接连问了两个问题,靳逐弄不清他为何这样问,但仍认真道:“会,但不会当真夫妻。臣的心里有人。”
容濯似乎不信。
“是么?”
靳逐要被他逼疯了,实在控制不住,冷着脸道出了实情:“臣恋慕之人,是一道长大的阿姊!”
容濯眼中的锋芒这才稍弱。
说完靳逐低下头。他前脚刚斥责对义妹动情是禽兽之举,后脚承认恋慕阿姊:"臣是禽兽。”
容濯自哂地笑了声。
他何尝不是?
心里虽还是很膈应靳逐前世曾与灼玉互称夫妻,更膈应她前世会答应和靳逐假成婚,这一世却始终不肯答应他,明明都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兄。容濯本想借靳逐转移注意力、压下疯狂,不料适得其反。他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广袖下的双臂因用力而蚺起青筋,他克制着不去找她。夜风猎猎,上林苑高耸的观星台上,凄厉风声如同鬼哭狼嚎,似乎随时能撕碎了时空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