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048
灼玉极力自然地入内,靳徭坐在营帐中的虎皮,美艳凤目傲然清冷,若冬日崖上艳丽红梅。
算上死前一世,灼玉已仿佛很多年没见过阿姊了。塞外的风到底不如吴楚温润,阿姊欺霜赛雪的皮肤略透着野性的浅麦色,比灼玉遥远记忆中那位明艳果敢的阿姊更添许多锐芒。两世之隔无比分明,她如在梦游般朝阿姊躬身施吴楚礼节。靳瑶略顿了顿,声音也有如眼眸一样妩媚但冷锐。“灼玉翁主,不必多礼。”
再一次听到阿姊唤她名字,灼玉霎时热泪盈眶,然而营帐中守着大阏氏带来的译使,那应是阿耆尼派来监视她的。进王帐前,阿耆尼曾通过容凌授意她劝阿姊说服单于出兵相帮,并威胁她不得乱说话。灼玉不感表露太多情绪,压下泪意,怯生生地唤道:"阿姊。”靳瑶张了张口,是一个"哎"的口型。从前灼玉喜欢黏着阿姊,和义兄抢夺阿姊的心神,两人会争抢着唤阿姊,阿姊嫌他俩烦,可每次都会冷着眸子挨个应上一尸。
“哎一一”
颇无奈的长音,是对灼玉。
“哎!”
不大耐烦甚至暴躁的这一声,则是对只小阿姊两三岁,却把阿姊当阿母唯命是从的靳逐。
可这一次,靳鳐那声"哎"吞了回去,冷淡道:“翁主可知,你在赵国的亲人曾害死我的阿母?你我算是仇人,而我误打误撞替仇敌抚养女儿数年,如今翁主再唤我这声阿姊岂不是往我旧伤撒盐?”
灼玉才想起阿姊还不曾得知真相,慌忙无措地解释一切。靳瑶听罢不置可否,施施然端过盛马奶的陶碗。她修长指尖在碗沿叩三下。
灼玉看着阿姊这个熟悉的动作,唰地一下流下了泪。她想像从前受委屈时一样扑到她怀里,可她最终没有,只不争气地哽咽着道:“阿姊……
靳鳐站起身,漠视着她的亲近,淡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即便翁主的亲人不曾下令杀死我阿母,但我阿母的确是因赵王宫的贵人涉入纷争,我无法介怀。”
她再次划清界限,灼玉委屈地扁扁嘴,听话停下。靳瑶眼中闪过些许无奈。
她径直问灼玉:“吴国长公子托翁主来见我所为何事?”闻言那译使警惕地望来。
灼玉照着容凌教的话,面无表情地复述:“吴楚夺权失利,长公子在吴楚仍有旧部,想联合匈奴东山再起,左贤王称要经单于同意,阿姊是大昭天子派来的和亲公主,若能劝说出兵,单于想必会考虑。”靳鳐轻嗤:“长公子果真是心无旁骛,一心江山。”灼玉说完之后,终于完成不得不奉行的人物,无关的话一句也不想多谈,急切地继续叙旧。
要与阿姊说的话实在太多。
要告诉阿姊义兄的事。
“阿姊走后,义兄被嵇舍人引荐,得了长公子重用。后来听说阿姊去和亲,便离开吴国,去了长安,在殷大将军麾下做事。”乍一听闻阿弟消息,靳瑶怔忪,眼前闪过个倔强冷傲的身影,她失神了好一会,对灼玉颔首:“有劳翁主告知家弟近况。”灼玉说了义兄的近况,又道:“阿姊还记得王寅么,那个可恶的刁奴已被我用计惩处了。还记得他最初跟在吴王侄子身边做事,那位贵人恃强凌弱,瞧上阿姊却得不到,他便帮着那贵人欺负阿姊……还好后来那位贵人因为倒霉失了势。”
说到此处,灼玉停了下来,紧盯着阿姊的眸子。靳瑶端起马奶酒一饮而尽,长指不经意地轻点了茶盏两下。“翁主还有话么?”
灼玉会意:“长公子能得左贤王另眼相看,大单于定也会考虑跟他合作。说不定他带让我和阿姊一起回家……虽说他回去后可能会打仗,但我不想管什么大局了,反正谁赢了都不能一直太平,我只想跟阿姊回家,像从前一样生活。”“够了。”
靳鳐冷笑着打断她:“灼玉翁主想必是被他们要挟,不得不借我说服大单于才如此说,可我在匈奴已步履维艰,不想再沾惹是非了。”她上前冷淡地轻拍灼玉肩头:“翁主好自为之吧。”靳瑶不留情面地送了客。
灼玉回到帐中独坐许久,依恋抚着被阿姊拍过的肩头,想留住那早已被风吹散的余温。
阿姊和她一向默契,应该懂得她在说什么吧。灼玉自没说服靳摇。
阿者尼对她当说客的能力颇质疑,想让容凌去劝说阿姊,但他还未安排二人见面,大单于就先频频召见容凌。多数时候只是随意闲谈,农牧、兵法,容凌自幼受吴王严苛训诫,所知甚多,每每都能侃侃而谈,单于对他越发赏识。阿者尼对此颇为不悦。
容凌又一次从王帐中归来,他冷声质问容凌:“吴国公子是想弃本王而改投大单于?”
虽说他们二人目的都是想单于答应出兵,但若事事越过他阿者尼进行,届时即便左贤王庭出了力,最大功劳还是大单于的。容凌蓦地想明这一处。
他再三解释自己绝无此意,总算暂让阿耆尼消除忌惮,容凌又请求道:“不知左贤王可有办法安排在下见一见汉氏阏氏?”阿耆尼自有办法安排见面。
他以灼玉翁主生病为由,把靳鳐引到灼玉帐中,再悄然把灼玉暂且送去了容凌帐中。
帐中陷入长久的安静。
靳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