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假象
赵美人的惩处来得很快,降为才人,禁足半年。宫人还在太医署的药房里搜查到,关于泥蛇的记档有涂改过的痕迹。后来据那名采购银环蛇的小药童招供,这也是赵才人吩咐他做的。虽然字迹有些不大对的上,但只是几个数字,慌乱之下走笔不稳也是有的,没人会为此让他翻供。
赵才人起初并没有完全相信青簪的话。
直到得知自己竞真的成了替罪羔羊,才意识到,当日青簪的所言种种,都不是空口白牙、危言耸听。
她几时吃过这种代人受过的委屈!
赵才人坐在空落落的屋子里,看着被撤掉了大部分器用、徒剩四壁的屋子,恨青簪,更恨皇后。
春和斋已然被画地为牢。甚至无须重甲的士兵把守,只需要挂上一把不足斤重的簧片锁,就足以困住一个身无寸铁的女子。但赵才人知道,家里人不会不管自己,表姐也不会不管自己,就算出不去,她也一样可以报仇。
春和斋眼看将门庭生尘,乘鸾宫却正正热闹。当日青簪的确给赵才人求了情,尽管青簪一点也不觉得她冤枉,可只要赵才人自己觉得自己冤枉,那就够了。<1
宫里人都盛赞盈贵人大度,慰问的不少,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更正义也更体面的交好的名目,烈火烹油的时候,身边总是不缺善意。惠妃倒没有因此事没有受到太多牵连,只是在淋铃大雨中跪了整夜,到底生了场大病,人瘦虚了不少,竞连今岁新做的夏衣都撑不起了。青簪去看望过她一次,婢女正为她将夏衣的腰身改小。惠妃见到青簪,便问起那日她去太极殿是如何与皇帝说的。青簪自不会和惠妃讲。
她为赵才人求情还颇费了一番功夫,又是投怀索抱,又是装得体贴大度:“赵美人与妾说过,她家今年又给西南捐了不少银钱,妾不想让陛下难做,所以来求情。就是不知杨嫔姐姐那里,杨嫔会不会难过?”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慨然一笑:“朕有时在想,朕实则不能顾及这宫中多数人难过与否。甚至,就连你也是。”
室内的冰鉴威力正盛,青簪靠人更紧,柔声道:“那妾就把自己照顾好。”皇帝笑道:“要做到才行。”
至于求情的事,他到最后也没有给她确切的答复,因而青簪也没想到,赵才人竟只被降位一级。
青簪这才意识到,皇帝本来就不预备罚得太重,她的求情,也许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什么。
亏她还为了软磨硬泡地让他答应,还任着他在她身上揩了不少好处。但愿赵才人不要辜负她这番气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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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八,永宁侯夫人再次进宫。
听说是去寺里求了福牌,便给女儿捎带过来了。娉婷有些羡慕,对正伏身在窗子前吹着莲花风的豆蔻感叹:“这皇后到底是皇后,宫中女子,有哪个能是能常见家人的呢?”也就是永宁侯府才有这样的恩典。
豆蔻见青簪不在,小声道:“以后能见上一面,总比永远不能见面好,咱们得知足。”
主子的身世她们是知道一些的,知道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在侯府当了十几年的奴婢,平日难免在这上头避讳着些。下午,皇后却就罕见的登门来了。
青簪正在小厨房里做莲子羹,莲子都是现成的,早上才摘下来,还带着银亮的晨露。
听到宫人禀告凤驾至此,自然出来接迎。两个袖子还用禅膊高挽在上臂处,葱样的手指上沾着些微的水,是刚盥洗过的样子,巾子擦的显然也很潦草仓促。
皇后见人没敢怠慢自己,勉强给了人点好脸色:“妹妹这乘鸾宫,本宫还是第一次来呢。”
自说着就在主座上坐下了。
又瞧着青簪的模样,轻嗔道:“这当了主子,怎么还像从前那样。”分明是讽刺的话,语气却颇像姊妹间的调侃。可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在暗指青簪当了主子也不知远庖厨,和当初服侍她没两样。
青簪只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端了过去:“妾做习惯了,不是吗?”“做惯了就好。"许是提防着那日千秋宴上的事重演,皇后手都没抬一下:“也不知道妹妹今日手稳不稳?”
青簪好笑地将茶放在了皇后手边的案上,这才终于出声:“娘娘连妾的茶都不敢接了吗?是莲子茶,新鲜的。”
皇后端起茶盏,环视了四下站着的宫人一圈,见伺候青簪的人都还算平头整脸,感慨道:“妹妹这日子过得是舒坦,怪不得也不来看看姐姐,想是凤藻宫不比太极殿金碧辉煌,不是个攀高枝的好去处?”青簪总觉得今日的皇后刺不是刺、刀不是刀的,说是来找茬的也不像。但特意上门,一定来者不善。
抱玉幽馆中的宫人们也都暗自警戒着,预备着若有不对,该去搬救兵就去搬救兵,千万不能让主子硬扛着。
但今日似乎并非是一场硬仗。
皇后用套着长的护甲的指头在虚空中一点,叹了声:“好了,让她们都退下罢,本宫与妹妹说说体己话。”
青簪偏着头看人,没什么情绪地问:“娘娘有何见教?”见人似有几分忌惮自己,皇后倒是得意了些许:“本宫还能对妹妹动手不成?”
心里憋了一路的窒闷总算好受了一些。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