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失踪
一箭过后,皇帝仍拢着人、持着弓,保持着这样的合壁之姿。漫山遍野的秋气仿佛也绕行着过去了,无法撼动二人之间渐生渐涌的热意。直到侍人端着漆盘走近,皇帝将上面摆着的一只犀角扳指套在了青簪指上,又给她戴好了护腕。
这些东西都似为她量身打造,尺寸无不合度,显然不是一时兴起便可以立时准备好的。
青簪没有多问,只重新拿起一支箭,模仿方才张弓搭箭的感觉。她的力气比寻常宫嫔要大不少,这把弓需要的拉力非小巧的轻弓所能及,但青簪只是略微吃力,还是将弓顺利拉开了。只是,迟迟没有将箭射发出去。
皇帝在旁边品评道:“引而不发,以待善时,但绷得久了,伤的是自己的力气。”
他又过来动手纠正她的姿势,看似严肃正经,却又在她身上流连点火。青簪竞都有些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了。为等高台上的这阵风过去,她瞄定靶心太久,眼睛都有些微涩,便随口猜问道:“这秋水′莫非是望穿秋水的秋水吗?”谁知皇帝屈拳掩口,竞然笑了:“嗯,正是望穿盈盈秋水的秋水。”刻意咬重的盈字、其中毫不遮饰的戏谑意味,无不教青簪脸上一热,手上的劲就彻底泄了。
待向皇帝请教完要领,只说要自个儿练习,便把人请到了一边去。“陛下在这里,妾会紧张出错的。”
理由倒找得煞是好听。
萧放深刻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卸磨杀驴。
接下来的几天,萧放在清宴殿里,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盈贵人猎到了一只兔子。”
“盈贵人逮到了一只麻雀。”
“贵人射中了一头小鹿,但鹿只是擦伤,还是给它跑了。”难为宫人跑上跑下,汇报的皆是芝麻绿豆大点的战绩。徐得鹿觑了几次陛下,皆见陛下面色无澜,然而细不可查之处,唇角仍有略微翘起。
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是自己已没了情根,这才不懂个中的情味?萧放却想,这就对了,他要她温顺听话,也要她鲜活放纵。一个失去自我的木头美人放在身边,有何意趣?既然选择盛放在他掌中,她就必定要开得灿烂、强大才行。青簪的射猎确然进行的乐此不疲。
弓箭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确实很好。
黄昏的时候才从林子里出来,还顺手摘了一株结了果的野豆蔻,便捎带在身上了。
这果子和拇指般大小,一颗颗在茎上丰硕累叠,好似珠串一般的布排方式,鲜妍可爱。
恰似其人。
她骑着马,自没让豆蔻跟在身后跑的道理,一早便支使人在外头等着。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翘首看过来的小女婢。青簪对人晃了晃手中的果子,却听身后有人喊她:“盈贵人!”
这声音不算熟悉。
一回头才见是应才人。
“应才人。”
幸好那点微薄的印象还算够用。
青簪不太熟练地勒住马。
皇帝给她挑的这匹马性子温顺,她学的极快,不过三天,就已经能够掌握一些基本的骑术,只是毕竟功夫还浅,离弓马娴熟仍有不小的差距。应才人见她勒马的技法青涩疏拙,身子颠颤歪斜,脸色却是稍起了一点变化。
之前就听说这位盈贵人刚学会射箭就贪功冒进,跃跃欲试了,头先两天还不敢打马进林子,是用脚追着猎物跑的。
她总不能……输给这样的人。
她驭马上前,下定决心道:“妾身可否与贵人找个地方说会儿话?”青簪虽不知她要说什么,但姑且还算愿意一听。只消一听,自也能见到葫芦里卖的药了。
她便爽快答应下来:“好。”
转头让豆蔻先牵着马儿回去。
应才人望着豆蔻离去的方向似乎欲言,嘴唇嗫嚅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两个人选了个缓坡作为谈话的地方。
青簪今日的骑装是一身白色窄袖,配以鹅黄和嫩绿的间色裙。应才人素知道这位盈贵人比自己年纪稍长,但今日这样临近了见她,才觉年龄在人的脸上十分模糊,一声姐姐怎么都喊不出去。上天给了她一副何其得天独厚的好骨相。
应才人一咬牙,把脸面豁出去了:“贵人,我是有事求你。”她一直是个肯下功夫的人,否则秋千宴之前,也不会悉心准备了那么久的琵琶。
可惜到底没有技惊四座、令人见之不忘的机缘和本事。这次秋狝便绝不能再错过了。
“都说这次比试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低位出头的机会,几位主子娘娘都无意相争。"应才人见青簪一副洗耳在听的模样,便缓缓把自己的话铺开:“我知道,以贵人的仙姿玉貌,从来不缺良机,可妾身不一样,妾蒲柳之质,入宫也有半年了,陛下怕是连我是谁都没记住。”
抬高对方、贬低自己,以求对方舒心快意之余,或肯垂怜稍许,这些基本的求人手段,在宫中本就不算新鲜。
可一想到眼前这女子的末陋出身,应才人还是难免为自己的伏低做小感到怏怏不平。
她脸上的酸哀苦楚便真切了几分:“若是我们公平竞争,我是不惧的。可大家都说……我想求贵人的便是,能否给我这份公允?”实则不是“大家都说”,而是袁选侍这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