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她进了哪个围场,也许此刻她还在那里。”惠妃心里亦早有不小的起伏,只为着人的这份不慌不忙、没哭没闹。听到这里,她才道:“已问过了看守围场的侍卫,都说没看见。也让人去顺着找那马冲撞过来的痕迹一路去找了,只是天色太晚,找起来殊为不易,不过最迟,明日也就有分晓了。”
惠妃没直说的是,不管见到尸身,还是尸骨无存,都算是分晓。她早就让人去提供给宫嫔使用的六个围场找过了,倾巢而动地找,却都一无所获。
剩下的十八个围场则都有猛兽出没,便是男子进去狩猎,都需一队侍卫陪同保护,若是应才人独身进去,又手无寸兵,必定是凶多吉少了。相比之下,若是不慎跌进了什么山谷溪流,倒还有些活头。青簪如何不知应才人这一关的凶险,九死一生。却还如过分天真地说:“一夜太久,现在若能找到,倒是有生还的可能,山间野兽总爱夜间出动。”
崩溃在地的竹烟一听,好似身处急流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眼睛里冒出光来。
“还有生还的可能?”
比起主子的性命,害怕旁人会觉得主子自作自受,那都是小事了。主子会不会其实没事.……?”
“主子去的是应是天地玄黄这四个围场!”竹烟语气笃定。
惠妃却置疑道:“应才人怎么会去那里?”竹烟登时又缩头缩颈起来,看了眼青簪,方颤颤巍巍地道:“主子说过,若是猎到了熊狼虎豹,自可威名显扬。届时竞猎的结果若还偏向盈贵人,悠悠众口也会给她一个公道……
跪在一旁的侍卫头领慎缄至今,终于出声道:“绝不是从正门进去的!除却陛下特许的明昭仪,臣等从未对其他后妃放行过。不过…地字围场背靠山谷,倒是有条无法堵上的小路!”
惠妃当即道:“还等什么,去找!”
侍卫看了眼上首皇帝,只见皇帝淡淡颔首,不辨情绪。但,心情应当不坏。
大
秋阴夜起,青簪从重华殿出来的时候,孤月已经消失在了天边,只仰赖殿前的那一对纸皮灯笼,投射一地清白。
她站在重华殿的重檐下。
宫嫔纷纷远去,青簪等了一会儿,才见到一身藕合色的纤瘦女子:“袁选侍。”
袁选侍面上不显惊怪,只停下来对人行礼。她态度温谦,举手投足之间的规矩更是无可挑剔:“盈贵人万安。贵人可是要一起走一段么?”
青簪:“请。”
两人的丫头便一起燃起提灯,走在前面开道。袁选侍仿佛是不知青簪为何会叫住自己,所以只能漫无目的地说着闲话:“多亏贵人愿意与妾搭话,贵人如今鲜花着锦,若换了是妾主动亲近,恐有攀附之嫌。”
脚下山阶陡峭,青簪走得颇慢,说话却毫不打摆,直切正题:“应才人的事,选侍怎么看?”
袁选侍微微吃惊,但仍不觉得青簪能在自己这里问出什么。这事本来她也没沾手。
最多只能算动了动嘴,撺掇了应才人而已。她倒是不介意告诉她一点自己的猜测。
便以事不关己的口吻道:“劣马见到兽王,害怕之下,难免马失前蹄。应才人实在糊涂,就算是为了赢过姐姐,也不该这样冒险。”说罢,也不知是讥讽还是惋惜应才人的所作所为,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青簪眸光微侧:“听说选侍这几日忽然和应才人走动得多了,怎么也不知劝着一点?”
见人将此事往自己身上挂扯,袁选侍仍面色无改:“各人有各自的心肠,劝又有什么用。”
青簪却在一簇山中的怪丛前停了下来,前头打着灯笼的婢女不知主子的突然留步,不觉已走远了一段路程。
灯光也远了。
袁选侍看不见青簪的眼神,唯见一身醒目的雪色斗篷,咄咄逼人的白,被夜色凸显出来。
许是想到以身边的人如今的势头,一言便可成虎,袁选侍竟难得地产生了几分心虚畏怯。
她其实有几分后悔了,盈贵人能这么快锁定自己,无非是因为这次和赵氏那次不同,她和应才人的相交太过短暂、扎眼。便显得有了目的性。
若不是她突然与惠妃达成了某种协约,要帮惠妃救人,她倒也不必这么急于对付她。
但自己一次都未亲自动过手,这就是最大的倚仗,没有动手,又何来的留痕。
所以,还是不必怕的。
青簪微微笑道:“前有赵才人禁足宫中,后有应才人消失在林野。选侍身边的人,如果也能有几分你的明心慧性,也许这世上能少不少苦果,只是这样看,选侍身边的人,仿佛都难逃厄运。”
见宫人走远,袁选侍斟酌了下,压低了声音,字音拖得森冷:“姐姐,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
青簪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笑声盈溢:“怎么不能乱说?言语能杀人,说多了,也许就成了证据,你说对么。”
袁选侍正想回敬三分,却不防窥见一束烛色自山上一点点靠近。心思便在暗里拐了个弯,声音也忽明朗了点:“我深信此事与贵人姐姐无关,可贵人就算情急,也不要胡乱拖人下水才是。”青簪一听这转变,笑了起来:“万一和我有关呢?仔细一想,我方才说选侍的话确实有些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