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是一片混乱。
理论部分的考试成绩在第二天公布了,如同楚天青预料的那般,她未能斩获金奖,甚至没拿到银奖,只拿了一个铜奖。颁奖典礼上,主持人邀请楚天青上台,获得铜奖的同学们站成一排。她站到一旁,双手抱臂,也不知道自己的视线飘到了何方?在上海的这几天,楚天青甚至没有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无论是寝室、考场、食堂,还是现在这一座豪华的礼堂,在她眼里,都是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切的样子。
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幻梦。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楚天青返回寝室,默默收拾行李,跟随其他同学一起登上校车。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闭上眼睛,睡了一觉。这一觉醒来,熟悉的天际线重新出现在眼前,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母校省立一中。
今天恰好是周六。
楚天青在寝室休息了两天,状态仍未完全恢复,又踏上了全国数学竞赛决赛的征途。
这一次,带队老师是段启言。
决赛地点设在长沙市。省队全体成员乘坐高铁,直奔长沙,队友们兴致高涨,还讨论起了长沙的美食。
楚天青生平第一次坐高铁,带上了她心爱的毛绒鲨鱼。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她的脑海里却是一片模糊,身体的疲惫尚未褪去,心中又隐隐浮现出强烈的焦虑感。她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小鲨鱼。发车前,段启言走到她座位旁,半蹲下来,低声安慰她:“我听说你物理决赛拿了铜奖,已经很了不起了,别太苛责自己。如果入选了全国集训队,之后的训练也不轻松,你要做好准备。”
楚天青点头:“谢谢段老师。”
段启言细看她一眼,眉头轻皱:“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吃好?你看看想吃什么盒饭,我给你点一份?”楚天青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谢谢老师。”段启言记得,楚天青在省城大学集训时,每一顿饭都吃得很香。有一天中午,她在食堂点了一份金枪鱼拌饭,又加了一个鸡腿和一小碟凉拌海带丝,全者都吃光了。
段启言当时还心想,孩子能吃是好事,体力跟得上,精力也跟得上,考试的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
这还不到一个月,楚天青怎么变成这样了?段启言没再多说,等到火车启动后,他默默在车厢服务台给楚天青买了一份盒饭,是黑椒牛肉套餐。
盒饭送来时,楚天青看到贴在饭盒上的标价,吓了一大跳。她迟疑地看了段启言一眼,又低头看向盒饭,好贵啊,不知道能不能报销?她不敢浪费食物,只好拆开饭盒,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她有点分心了,这个盒饭还挺好吃的,尤其是黑椒牛肉,筋道爽口,配上白米饭,别有一番滋味。这三天来,她几乎没怎么吃过一顿正餐。这顿饭,她终究,还是吃饱了。次日,全国数学竞赛决赛在长沙一所高校举行,楚天青还是浑浑噩噩的。昨夜几乎没合眼,此时坐在考场中,她有些头晕,心跳很剧烈,很不规律。她的情绪依旧紧绷,对考试本身的畏惧,甚至超过了因为担心结果而引起焦虑。
物理已经失败了,数学不能再出差错了。
更何况,段启言对她这样信任,这样照顾,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老师失望呢?
可是强迫症没放过她,又一次控制了她的节奏。数学竞赛决赛期间,她不断地检查答案,纵然知道这样会拖慢进度,还是无法停下那些机械性的动作。她甚至不再心算了,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切力气,不再相信自己心算的能力,她动笔在纸上打草稿,一笔一画地验算。考试时间还剩五分钟时,她终于意识到,来不及了。她没能写完这张试卷,一切都晚了,也完了。
走出考场时,天空是湛蓝色的,她的心情是深灰色的。她不敢面对段启言,只是低着头,默默蹲在教学楼外的台阶角落里,盯着地砖缝隙上缓缓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