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的一句话,血淋淋地重新撕开。
站在瞿颂侧后方的周瑶仪,脸色也是一变,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瞿颂的肩,手伸到一半又停在半空,担忧的目光在瞿颂和商承琢之间来回。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平稳运转的嘀嗒声。
张涛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含糊的、无意义的喉音,尴尬地搓了搓手,眼神飘忽地看向天花板角落。许凯茂则猛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窗外偶尔传来模糊车流声,叫人听不真切,仿佛被隔在一个透明的薄膜外。
瞿颂一直觉得功成名就弥补了遗憾,才配来见有恩之师,但李正勋病中昏沉,记忆混乱不清,却独独记得这件她曾经的少女心事。
那时,瞿颂以为自己和商承琢的未来是板上钉钉,连证婚人都想好邀请这位虽严厉却真心待她如女儿般的师长。但现在她只能更紧地回握住老师的手,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商承琢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侧头看向瞿颂的侧影,眼底的晦暗翻涌不住。
李教授无暇察觉到这骤然的沉默和空气中涌动的暗流。
他抓着瞿颂的手,又对着其他几个人说了会话,眼神渐渐涣散开来,那份短暂的清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他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握着瞿颂的手也渐渐松了力,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呼吸变得悠长而微弱,再次陷入了昏睡。
“老头子…老头子?”师母周华连忙上前查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确认他只是睡着了,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动作轻柔地将教授滑落的老花镜取下,仔细放好,又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做完这些,她才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待客的温和笑意,只是那笑容里也浸满了无奈。
她走到瞿颂身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瞿颂微凉的手。
“小颂啊,别见怪,”师母拉着瞿颂的手,将她带到旁边稍空一点的地方坐下,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他这阵子就是这样,时好时坏,记忆也混乱得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想到什么说什么。那些老早以前的事,反而记得更清楚…他啊,就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你的事,老觉得对你有亏欠似的,这病一重,心里那点念头就翻腾上来了。
我们没孩子,他是一直把你们当自家孩子疼,心里惦记着呢,嘴上说错了话,别往心里去。”
瞿颂一时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师母拍拍她的手背,目光转向病房里的其他人。
“都坐,都坐吧,地方小,委屈你们了。瑶仪,你上次说调到总部还适应吗?张涛,你那家咨询公司听说做得有声有色,凯茂呢,还在原来的单位吧?看着稳重多了……”
师母周华温言细语,努力将话题引向学生们各自的现状。
周瑶仪和张涛也配合着,聊起各自的工作、生活,语气轻松,报喜不报忧。许凯茂也放松了些,简单说了说近况,然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李教授的病情上。
张涛清了清嗓子,目光关切地看向周华,“师母,老师的病……医生现在具体怎么说?治疗方案接下来怎么定的?” 他问得小心翼翼,真切的忧虑。
“医生说,主要是年纪大了,身体底子这些年也被他搞研究熬坏了,动大手术风险太高,现在就是保守治疗,尽量……尽量减轻点痛苦,维持着。”
她的声音松弛下来,忽而带上那种老派知识分子的豁达清朗:“没事的。我们心里都明白的。尽力而为的,只为多些时日,好容我们从容将息罢了。”
许凯茂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闻言立刻挺直了背,语气急切。
“师母,费用方面您千万别有顾虑!我们几个都商量过了,老师当年对我们恩重如山,现在正是我们回报的时候。钱的事您别操心,大家一起想办法!”
他看向旁边的周瑶仪和张涛,两人都用力点头表示认同。
“是啊师母,”周瑶仪的声音温和坚定,“我们都有这个心,您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商承琢坐在离病床稍远、靠近窗边的位置,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整个人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当许凯茂提到费用时,他才微微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师母身上,薄唇微动,“师母,医疗资源方面,有任何需要,您随时开口。”
这是他进来后说的第一个长句,简洁,直接,是商承琢一贯的风格。
师母看着眼前几张年轻而诚挚的面孔,眼圈微微泛红。她摆摆手,声音带着哽咽的暖意:“好孩子们,你们的心意,师母和老师都领了!真的领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认真,“但钱,真的不能要。老头子一辈子要强,最怕欠人情,尤其欠学生的情。他要是清醒着,知道我收了你们的钱,非得跟我急不可。再说,”
她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背,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些,“我们俩有些积蓄,医保也能报一部分,暂时还撑得住。你们的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她目光温和地扫过每一个人,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看到你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