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3 / 4)

好的,各有各的成就,各有各的生活,这就是你们老师和我最高兴的事了。”

话题再次被师母巧妙地引向各自的生活,气氛在平静下流淌。

时间在低语和消毒水的气味中悄然滑过,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病房里的光线也随之变得柔和而黯淡。

门外响起轻快的敲门声,有医生来查房了。

领头的那位男医生身形高挺,步履从容。虽然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正弯成两道温柔的月牙尤其引人注目,笑意盈盈地先看向周华。

“哟,周老师,又这么多学生来看李教授啦?老先生今天精神头不错吧!”

他声音清朗,熟稔地与周华握了握手,随即目光温和地扫过病房里的众人,微微颔首致意。

他的视线很快落回病床上的老人,快速掠过旁边的监护仪,自然地调整了一下点滴管的位置。

接着,他转向满屋子的访客,那标志性的笑眼再次弯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开口道,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叙旧了,李教授桃李满天下,大家这份心意啊,病房都快装不下啦!”他比划了一下,引得众人会心一笑,

“不过,咱们老教授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心脏监护仪可都看着呢,得让它也歇口气不是?咱们老规矩,让老先生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改天精神足了,大家再来好好聊,好不好?”

话音落下,无需再多言,众人已心领神会,纷纷默契地站起身来。

医生满意地点点头,笑容依旧温暖:“多谢大家体谅!”

师母一一送他们到门口,握着每个人的手,轻声说着感谢的话。

商承琢最后一个走到门口,师母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声音压低:“承琢,你稍微留一步。老头子上午还念叨了你一句,让我有点话转告你。”

商承琢的脚步顿住,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瞿颂最后一个走出病房门,脚步在门口停了一瞬。

她没有回头,但眼角余光能清晰地捕捉到商承琢挺拔的身影停在师母面前,以及师母脸上那份欲言又止的凝重。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垂下眼睫,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张涛和周瑶仪的身影。

走廊里消毒水冷冽的味道重新包裹上来,身后那扇病房门,在视线中缓缓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病房里重归安静,只有李教授偶尔发出的、微弱的鼾声。

窗外的暮色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长长的、暗淡的光痕。

商承琢立在原地,身形依旧挺拔,只是那冷硬的轮廓在渐暗的光线下,似乎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看着师母,没有催促。

师母周华走回病床边,再次替人掖了掖被角,动作缓慢而轻柔。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走到商承琢面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成长,如今已深沉得有些看不透的学生。

“承琢啊,老头子让我一定转告你。”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丈夫交代时的神情,“他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商承琢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说,你这孩子,”师母继续道,“聪明,有本事,心气儿比天还高,锋芒毕露,锐不可当。这当然是你的本事,能成大事。可是啊,承琢,”

师母的语气加重了些,语重心长的劝诫,“剑太利,伤人亦伤己,过刚易折。这世上的路,不全是高山险峰,更多的是弯弯绕绕的小径,做事做人,讲究一个‘度’,过刚易折。

你总想着用最直接、最强势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去证明自己,可这世上有些路,不是靠硬闯就能过去的。碰壁事小,伤人伤己事大,往后你得学着…把那股子锐气收一收,学会审时度势,学会以柔克刚。这不是让你世故圆滑,是让你…给自己,也给旁人,留点余地。”

师母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叹了口气,斟酌着词句,“还有,承琢,你这孩子…太要面子了嘴也硬。心里头明明揣着九曲十八弯的心思,重情重义也好,后悔愧疚也罢,可到了嘴边,偏生就成了冷冰冰、硬邦邦的话,甚至……是反话。

老头说,他教了一辈子书,看了一辈子人。你这些年,在外面风生水起,可心里那根弦,怕是绷得快断了。真心话……它不是什么丢人的东西呀,更不是弱点。藏着掖着,跟人跟己都打着哑谜,绷着那口气,死撑着那点脸面,不累吗?”她轻轻摇头。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时候…试着把心里头那些真正的话,说出来。别怕丢脸,别怕被拒绝,别怕显得软弱。真心话,说出来了,心里那根绷得太紧的弦才能松一松,你这路…才能走得稍微容易一些。”

商承琢其人行事常常乖张妄为,但却意外尊师重道,此刻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安分地听着周华絮絮叨叨。

锋芒毕露…要面子…不说真心话…这些评价精准得让他无从辩驳。

争吵后瞿颂决然离去的背影,大学时争执的片段,陈建州避而不见如此决绝,还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