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西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城门洞外的黑暗巷弄里,张宝眼中凶光一闪,本能地想提刀追去,却被张梁一把按住臂膀。
张梁的声音低沉,在狭窄的门洞里回响:
“二哥,莫追,城门要紧!”
“一只丧家犬,翻不起浪,夺下城池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张宝被这一喝,冲天的怒火强行压回胸膛。
他重重一跺脚,瞪了一眼王老西消失的方向,但却是在张梁的劝阻下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城墙上残余的十几名县兵,将方才吊桥边电光石火的惨烈搏杀看得真切。
张梁那悍不畏死的冲锋、张宝等人猛虎下山般的突入,尤其是那二十多名堵在城门洞下的山匪精锐,一个个眼中燃烧着疯狂的野性光芒,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狼。
再看吊桥外,那由刘峰、杨玄率领,黑压压一片犹如决堤洪水般汹涌扑来的数百精锐。
这哪里是什么寻常饿碎饥民,分明是一群被残酷世道逼红了眼的乱臣贼子!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每个守兵的心脏,抽干了他们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
“跑啊!”
不知是谁先崩溃地尖叫起来,十几名县兵顿时肝胆俱裂。
再顾不得上司军令、顾不得守城职责,纷纷如同被沸水浇了的蚂蚁丢下兵器,沿着城墙马道或顺着阶梯没命地向城内逃窜!
如今的他们,只想离这群突然从地狱里杀出来的煞星越远越好!
张梁一脚踩在刚刚断落的粗壮绞绳上,昂首望着城墙上方那狼狈奔逃的零星人影,又扫视一眼已被己方牢牢扼守的城门洞和敞开的吊桥,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他猛的将染血的朴刀拄地,对张宝及围拢过来的几名精锐吼道:“成了,东门已在我们手里,但这才刚开始!”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身后陆续涌入的精锐,以及紧随其后即将踏过吊桥的刘峰和杨玄。“峰哥,二哥,杨兄弟,豫章郡富庶,郡守那狗官至少能够从治下各县抽调至少五千县兵,他手上的五百郡兵私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柴桑城我们必须封死,半点城破的风声都不能让他们漏出去,否则等来的就是灭顶之灾!”“因此,如今我们应该立刻封城,防止消息走漏!”
刘峰听到张梁所说,觉得张梁所言非虚。
那郡守私军的强悍他们是听说过的,且在这大灾之年,一处失陷就意味着整个统治链条的动摇。郡守为了朝廷颜面、为了杀鸡儆猴,必定会倾尽全力雷霆镇压!
“小梁说的是,封城,立刻封!”他狞声应道。
毕竟,害死他发妻的真正元凶,可是也还在这柴桑城之中!
张宝和杨玄闻听此言,顿时毫不犹豫。
张宝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迹的污渍,目光凶狠:“狗官和他的爪牙一个也别想跑!老杨,你先带人搜捕逃散的守军,以防他们集结起来冲出城!”
杨玄重重点头:“放心!”
说着,他立刻组织身后他所部的山匪部众和部分强壮灾民,开始分队沿城墙根向两侧搜索捕杀残余溃兵。
而见到杨玄已然行动,张梁顿时语速飞快的说道:“事不宜迟,两位哥哥,我们各带一百弟兄,立刻分头去拿下西、南、北三门!”
“只有四门紧闭,才能瓮中捉鳖!”
“好!”
张宝、刘峰毫不迟疑,立刻点齐自己直属的百名精锐,兵分三路,如三股激射而出的利箭,扑向柴桑城的其他三座城门!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彻底封死这座县城!
就在这争分夺秒封城的混乱时刻,柴桑城内正发生着另一场仓皇的闹剧。
县令衙门后宅,胖得像个发面馒头的钱明远,正被管家慌慌张张地从小妾温软的胸怀中拽起来。“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东门……东门被攻破了!是那群灾民反贼,还有刘峰那恶匪!”
钱明远起初以为是恶梦,然而待听清管家带着哭腔的禀报,一张白胖的脸瞬间褪尽血色。
“什……什么?!”
他声音尖利颤抖,难以置信。
“东城门被破了?那群刁民,那些贱骨头,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就是贪了他们点救灾粮吗,天底下当官的谁不贪?本官贪得比别人多吗?竞然敢直接造反!”“这还有没有王法!眼里还有没有朝廷!!!”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到自己哈哈笑着在那给灾民的粥里撒尿,想到城外饿浮遍野自己却用赈灾粮买少女……他越想越怕,浑身肥肉都在剧烈颤抖。
逃!
必须立刻逃!
“快,快收拾东西!”
“金珠,银票,古董字画,玉器,快快快!”
钱明远像被火烧了屁股,在房间里没头苍蝇般乱撞,对着下人嘶吼。
他那点可怜的理智在挣扎了片刻之后,却是仍旧被对财富和美色的贪婪淹没!
他放不下自己的财富,也放不下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
于是,在钱府的一片鸡飞狗跳的哭喊、哀求、斥骂声中,整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