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喧哗，所为何事？”

嬴政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镇住了场面。

卢生见到皇帝亲临，先是一惊，随即狂喜。

他立刻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哭腔和徨恐：“陛下明鉴！臣夜观天象，日察地脉，发现此地有异气冲霄，所以特来查看。”

“竟发现有人制作此等弯曲如同蛇之妖器，欲要犁断我大秦龙脉，毁我社稷根基！”

“臣以为此物不详，恐触怒神灵，若任其流转，必将导致地气外泄，五谷不登！请陛下立刻毁此妖器，严惩此制器之人，以安天地神灵，保我大秦万世永昌！”

他这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加之方士的身份和预先安排好的演员附和，倒也有几分可信度。

“老九，方士所言，你作何解释？”

嬴政的目光很快转向了一直沉默的赢澈。

“父皇，此方士所言，简直是危言耸听，荒谬至极。”

赢澈冷笑了一声，没有露出卢生预想到的惊慌，从容不迫地道：“此人口口声声说此犁弯曲如蛇，就是不祥，会断龙脉伤地气。”

“敢问先生，江河蜿蜒，是否也伤了九州龙脉？人体几处弯曲，是否也断了自身气运？”

“依先生之见，这世间万物，是否唯有笔直方为正道，稍有曲折便成妖邪？此等言论，未免太过牵强附会，儿臣实在不敢苟同。”

他说着，语气正色道：“儿臣乃大秦九公子，又怎会制作妖邪之物来祸害大秦？”

“啊，这……”

卢生一下慌了，被这如同连珠炮的反问噎住了。

“九公子不要巧言令色！此乃古籍记载，天意示警！”

“天意？”赢澈打断了他，嘴角勾勒起一抹讥讽，“阁下不要动不动就抬出天意、鬼神。”

“却不知先生所言的天意，究竟是上天的旨意？还是先生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假借天意，行蛊惑人心之实？”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卢生，话语如同利剑：“先生笃定此犁可以伤地脉，那敢问先生可亲手耕种，验证过这一亩三分地的收成？还是说，现在只是见不得有利国利民的新事物出现，生怕它触动了某些利益，或者彰显了一些人的无能？”

“你…你血口喷人！”卢生被戳中痛处，气急败坏地说道，“陛下不可听信九公子妄言啊！”

“是否是污蔑，先生心中自知。”

赢澈不再看他，转而向嬴政拱手道：“父皇，儿臣制作此曲辕犁，初衷只是为验证古籍所载，探寻省民力、增效率之法。器物之好坏，当以实效论之，而非以虚无缥缈之言乱断。”

“此方士仅凭外形就妄断吉凶，甚至上升到祸国殃民的高度，儿臣窃以为，此非方士本分，倒象是利欲熏心、别有用心之人的构陷之词。”

“陛下，臣冤枉！”

卢生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

“够了。”嬴政一摆手，止住了双方的争辩，他目光深邃，看向章邯：“章邯。”

“臣在！”章邯立刻出列。

“此物既是你少府监制，效果如何，当以事实说话。”

“朕给你一个机会，就在此地，以此新犁与旧犁，各划一亩官田，令熟练农人同时耕作。”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若此新犁果真高效省力，便是利国利民之功；若徒有其表，或真如卢生所言有不妥之处，再行论处不迟。”

“臣遵旨！”章邯精神一振，立刻领命安排。

很快，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农被选出，一人使用传统的直辕犁，一人使用新制的曲辕犁，在两块土质相近的田地里同时开始耕作。

起初，众人还带着疑虑观望。

但很快，差距便显现出来。使用直辕犁的老农需不时吆喝耕牛，自身也需花费较大力气控制方向和深度，翻土速度平稳。

而使用曲辕犁的老农，起初稍显生疏，但几个来回后便掌握了窍门，只见他操控起来明显轻松许多，耕牛也显得不那么费力。

那弯曲的犁辕仿佛自有灵性，更容易入土和转向，翻土的效率肉眼可见地快上一大截，土壤被翻得又深又匀。

不到半个时辰，使用曲辕犁的那一亩地已接近耕完，而使用直辕犁的才完成大半。

胜负已分，高下立判！

围观的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叹，这次的声音里充满了信服与喜悦。

“快！真的快好多！”

“看那老伯，都没怎么费劲！”

“这新犁真是神了！”

章邯适时上前禀报：“陛下，经实测，曲辕犁比之旧式直辕犁，省力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