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而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小眼塌鼻,满脸横肉,胳膊上缠着细带。他脱掉上衣,露出胳膊,上臂文了一个虎头,看起来很威猛。
他前臂有一道缝合创口,像一条蜈蚣,我看了病历,伤口比较浅,没伤到神经肌腱。
“那小子太狂了,一点也没数!”文身青年坐在椅子上,嘴里却不闲着,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嚷嚷着自己多牛,唬谁呢,一个毛孩子能折腾出浪花来?”
这拨人走后,门诊安静下来,我和赵法医进行了深入探讨。从目前的情况看,蒋英杰身上有许多不能合理解释的损伤,而且他似乎有随身带刀的习惯,这个蒋英杰绝对不简单。
我和赵法医正鼓着劲想让侦查员调查一下蒋英杰,可侦查队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抓到嫌疑人了,完全符合我们对嫌疑人的刻画:男性,未婚,身强体壮,文化水平低。
我推开讯问室的门,看到审讯椅上有个人,当时他背对着我,肩膀看起来很厚实。
我转到正面给他采血,看清了他的容貌,三角眼,高颧骨,络腮胡,再配上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有几分生猛。采血针扎进手指,他稍微皱了皱眉。他的手上有不少老茧,应该是一名体力劳动者。
他叫周鹅飞,真实年龄比看起来要小许多,只有21岁。我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他身份证看了半天才确信。
周鹏飞是一名建筑工人,在现场附近的一处工地打工。侦查员走访工地时获取了一条重要信息,废品收购站血案发生后那几天,周鹏飞没去上班。
许多工友反映,周鹏飞在收工后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大家一般都在宿舍里打牌看电视,他却经常往工地外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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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鹏飞有个关系不错的工友叫小飞,他俩是同乡。侦查员把小飞叫到办公室里单独问话,小飞有些拘谨,侦查员递了一根烟,小飞抽完烟后安稳下来。
他说周鹏飞前段时间时常发牢骚,有次他俩一起出去喝酒,两杯酒下肚后,周鹏飞忽然说:“受够了,想杀人。”
侦查员一听来了精神,忙问小飞是怎么回事。小飞说,周鹏飞家境不好,父母没什么劳动能力,还有个弟弟在上大学,家里的重担全靠他一个人挑。
前段时间,周鹏飞接了个电话,小飞在旁边听到周鹏飞一个劲儿地说:“没事没事,你不用挂挂(意考虑、担心)。”
接完那个电话后,周鹏飞收工后就开始往外跑,有时中午出去,有时晚上出去,小飞问他怎么回事,周鹏飞笑着说没事,只是出去逛逛、散散心。
小飞也没再继续问,直到那天俩人出去喝酒,周鹏飞实在绷不住了,一边喝酒一边哭。听完周鹏飞哭诉,小飞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之前那个电话是周鹏飞弟弟打的,他在大学里谈了个女朋友,花销比以前大了许多,又不好意思和父母说,就打电话告诉了哥哥。
周鹏飞一听也有些犯难,毕竟自己承担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但弟弟是一家人的希望,周鹏飞觉得弟弟和女同学处对象也很有面子,他表示会全力支持弟弟,就在电话里安慰弟弟别担心,钱的问题他会想办法。
此后,周鹏飞收工后就离开工地,在外边转悠,其实是在外面捡废品。周鹏飞抹了一把泪,告诉小飞,废品收购站那两口子十分可恨,每次去都压秤,还把价格一降再降。
小飞说,周鹏飞那天喝到最后把酒瓶摔了,恨恨地说,“干死他娘的!”几天后,周鹏飞就请假离开了工地,走得很匆忙。
侦查员在周鹏飞的床铺下面搜出了一把方头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侦查员把情况迅速向领导汇报,领导指示,马上抓捕周鹏飞。
周鹏飞其实也没跑远,侦查员找到周鹏飞时,他正蹲在院子里烧水,烟熏火燎,呛得咳嗽。
或许是自知理亏,周鹏飞很配合,只是提了个要求,和屋里的爹娘说一声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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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安局,周鹅飞却矢口否认自己杀了人。这不奇怪,谁还没个侥幸心理?审讯人员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人都逮住了,撬开嘴巴只是时间问题。
问来问去,周鹅飞只承认偷了些电缆拿去卖。周鹏飞说,捡了几次废品后,他就受不了拾荒大爷和老太太那幽怨的目光了。一看到那些弯腰驼背的老头老太,就想起爹娘,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他们抢饭吃,臊得慌。
有天夜里,周鹏飞去废品收购站的时候,发现有个小青年拿着一些“高级货”去卖,乍看不起眼,但是很值钱。周鹏飞暗暗留了个心眼,偷偷跟着那个人来到一处僻静小路。
那人发现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转身想跑,周鹏飞大喊了一声:“站住!”或许是慑于周鹅飞的气势,那人居然乖乖地站住不动了。
“你想干啥?”那人腿有点哆嗦,说话声音发抖。周鹏飞别看人长得粗犷,其实很聪明,他知道那人的“高级货”来路肯定有问题。
“我盯你很久了,你跟我去派出所吧。”周鹏飞撂下这句话。那小子吓得不行:“警察同志,我不敢了……”
见那小子认为自己是警察,周鹏飞没说话,那小子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