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败露
他都不知黄兰与凌明珈是何时走的,他只是望着满地摇曳的烛影入了神。他记得,那夜他对她说了很重的话,她是哭着头也不回地走的。从那一走,他们就同从前不一样了。
他的重话,许是让她心心寒了吧。
他到如今才知道,是他误会了她。他惭愧、甚至内疚,如今回想,明仪那时来找过他,刻意与他说姜芾偷了她的步摇,没过几日步摇便在姜带头上戴着。分明是这般拙劣的把戏,他当时竟未曾怀疑分毫,他一口认定就是他的妻子不知廉耻、心术不正。
为什么呢,因为他从未好好了解过她。
他当年对她,已有先入为主的认知,所以他从未试着相信过她。他的重话,是带着羞辱的。
此事,是他误会了她,欠她一个道歉。
晚些时候,他又叫来凌明珈,问他:“她可还在范阳?”他想着,长安到范阳,也不过就六七日路程。她若还在范阳,那…
他要去找她吗,找她说什么做什么呢?
他如今只要一想到她,心中便五味杂陈,酸泛交织,都不知如何是好。凌明珈都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才猜到他问的是谁,“我回京时还在,她那位师伯不在山上,说是还有几日才回来,她们一行人便住在庄子附近的村民家中。”
一句话毕,他才像意识到了什么,惊奇地望着大哥。他从黄兰口中得知步摇的事,便觉得大哥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呢,他又不喜欢姜氏。
姜氏就算再无辜、再勇敢、再聪慧,那又怎样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大哥今夜打听姜氏打听得有些多了,还特意喊他过来问她的情况。他不可思议,暗暗道:大哥不会仅因这桩误会,对姜氏燃起旧情了吧?凌晏池在凌明珈茫然无措的眼神中压低嗓音,目光中藏了些闪烁,“你说她救了你们,你可有以礼相待,好生谢过人家?”原来就因为这个。
凌明珈悟了,要不怎么说大哥是个霁月清风,怀瑾握瑜的君子呢。“大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她保了黄兰母女平安,我自是谢了又谢,还赏了她几锭金,可她不肯收,是冷着脸走的。”他说着说着,想到白白挨的那两巴掌和那一拳,嘀咕了一句“如今架子倒还挺大。”
凌晏池都能想到他当时是怎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了,面色沉了沉:“出去,明日交十篇时文来。”
“大哥!"凌明珈慌不择言,“你不是说放我三天假吗?”“我觉得你根本无需放假,滚出去。”
凌明珈灰溜溜地走了,嘴翘得都能挂两只桶。他不明白,他从进来便安安分分,到底又是哪里做错了。第二日,凌晏池同父亲说过两日处理完衙门的事要去趟范阳。定国定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你去范阳做什么?”他那不成器的老二是去范阳读书的,老大怎么突然也说要去范阳。“有些私事。"凌晏池道。
“有什么私事不能先放放?"定国公搁下茶盏,“白家不日便要到长安了,你跑去范阳,让人家远道而来如何是好?”
凌晏池这几日想了许多,与白家这门亲事太过草率,还是退了的好,他实在没有办法娶一位毫无情分的女子。
“父亲,白家此番是以何理由进京?"自然不会打着相看的名声来,传出去有失颜面。
定国公还不知他是何意,如实答来:“你母亲初七冥诞,他们一家来长安游玩,顺便去青龙寺祭奠你母亲。”
凌晏池面不改色:“那我去范阳也是去得的。”“你什么意思?"定国公站起来问他。
“这桩相看并无外人知晓,还请父亲勿要再与白家议亲,退了这门姻缘吧。”
一旁的秦氏白眼都翻出来了,又是白忙活了,她可真想问问大郎要天上的哪位仙姑。
定国公眼眶都气红了几分,激动起身“砚明,我替你想法子周旋,费尽心思为你好,你是觉得为父会害你不成?”
“父亲,我并无此意。“凌晏池低下头,谦谦道,“我只是觉得,姻缘讲究双方你情我愿,若是有一方勉强,便是误了两个人。我知道父亲想说什么,可我的仕途在我自己手上,是升是贬,绝不会牵连旁人,也不会牵连凌家。我还年轻,若陛下实在忌惮,我就算被贬一次又何妨呢。”他都想好了,他不是只有成婚这条路可走,他可以离开长安,离开陛下的视野,去别的地方。
定国公气得面色铁青。
凌家这一辈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他自然是希望能靠姻缘躲过祸事最好。
可老大也不知怎么想的。
他难道真想就此沉沦下僚?
“父亲放心,不论我在长安,还是在何处,我都不会就此堕落。"他想起三年前枉死的故友,“我也还有我未做完之事。”姜芾曾与他说过,暂时不去做一件事,不是不想做了,而是为了以后有能力做的更好。
他一定会等到这晦暗长空云开月明。
定国公知道他这儿子是个犟种,劝不动他,只能由他去了。“老爷,您怎么不多劝劝大郎啊。”
凌晏池走后,秦氏试探着开囗。
定国公冷哼一声:“他心意已决,我能劝得动他?”“那那桩婚事?”
“你请媒人去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