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诺嘎很不简单。
陆沉渊在外围看着他一步步推算解锁,他解的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偶尔拿出青铜算筹布阵推演,一步步解到了白虎衔尸局。
就像之前的江南道奇门大师沈残灯。
众人看着新生的阵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天工卷》现世就在今日?
谁料当白虎衔尸局显出所有变化的那一刻,诺嘎骨节分明的手悬停在机关上方三寸处,迟迟不能落下。
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与先前从容破解时的游刃有余,判若两人。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天盘值符落宫有异,地煞七十二数竟与八门相冲……怎会如此?”
陆沉渊点头道:“这便是难点,寻常奇门局讲究‘吉凶有路’,此局却是‘吉凶同途’——生门与死门重叠,值符与白虎同位。我是没办法,你有什么高招?”
诺嘎直接丢了算筹,摇摇头:“按《遁甲》推演,此刻天盘该走阳遁顺局,可实际,地盘却呈现阴遁逆局的征兆,更诡异的是,人盘八门竟在自行演变,完全不受天地两盘制约……”
他大步走出阵盘,干脆放弃了:“这已不是简单的奇门局,而是将太乙、六壬、奇门三式强行糅合。每一步解法都需同时满足三种术数的推演规则,稍有偏差,便是万劫不复。恕我无能为力。”
诺嘎伸手捋了捋颌下不存在的胡子,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我纵横江湖三十载,破解过七十六座上品奇门大阵,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杀局,性命攸关,吴某自知破解无望,甘拜下风!”
“……”
众人看他顶着一张三十出头的脸,说纵横江湖三十载,面面相觑。
这是从娘胎出来就闯荡江湖了吗?
陆沉渊上下打量,嘴角抽了抽:“遁甲狂生?”
诺嘎一愣,随即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恢复老实木讷的神色,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茫然片刻,而后重新走回宋枕月身后。
陆沉渊盯着他,忽然道:“冒昧问一句,《蛊经》记载,痴髓蚕每得一技,必忘一情。你‘吃’掉吴九寰,‘忘’的是什么?”
诺嘎沉默片刻:“……怒。”
在场几人都多少懂些医理,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素问》记载:肝在志为怒,心在志为喜,脾在志为思,肺在志为忧,肾在志为恐,五脏精气的盛衰及其藏泄运动的协调,气血运行的通畅,在情志的产生变化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
若五脏精气阴阳出现虚实变化及功能紊乱,气血运行失调,则可出现情志的异常变化,反过来也有巨大影响。
诺嘎面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便会倾倒,很符合肝失疏泄的特征,肝对应怒,失怒则弱肝,肝不藏血,便会面部失养,面色青白。
肝主筋,怒志缺失则筋失濡养,所以他动作会有些僵硬。
还有肝华在爪,所以他指甲面出现纵向裂纹,手指显得枯槁。
这些都是特征。
陆沉渊读的书越来越多,脑中计算力、计算范围越来越大,已经看出这些。
他还看出,这个人并不像看着这么老实,他还有隐瞒——脸白成他这个样子,不像只是失恐的问题,可能还失喜——喜应心,心主血脉,其华在面,心气不足则面色无华,心阳不振,气血无力,则形体单薄。
他身上的蛊虫大概率还吃了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顶级高手!
“有意思。”
为了不劳而获,把七情六欲都给丢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换言之,为了力量付出如此代价,也绝对不只是为了给千金公主当客卿!
陆沉渊心中警惕,但没有多说。
他自从觉醒宿慧以来,前世的记忆比重很大。
他经历过现代社会,实在没心思为了一个封建王朝抛头颅洒热血,他要的只是修炼资源、神功术法,自保以及保住家人,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李令月。
对武则天则完全无感。
这老女人杀儿子都不手软,杀臣子就更不会手软,给她当狗都不如扶李令月登基!
在这种局势下,四方反对势力闹得越欢,他越可能获得机遇。
俗话说的好,风浪越大,鱼越贵。
李令月毕竟还不是做主的人,有很多核心隐秘、宝物,她也不知道。
就像十月初一刺驾当日,武则天身中元戎神弩【三劫神箭】,李令月可是不知道她身穿同等级别的护身宝甲的,因此才暴怒连砍四剑,把阿史那博禄削成人棍,差点直接斩杀,还是武则天叫停,才留他一命,用作审问。
武则天不信儿子,也未必多信女儿。
她已经当上皇帝,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真正的宝物和底牌。
隐仙顾云升对其他人不假辞色,云游之后,杳无音讯,但他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平阳昭公主,二人互通书信,顾云升未必就没有透露自己留下的东西,甚至可能送给她一些可以比肩《隐仙秘录》的至宝。
这些书信和东西,现在在哪?
平阳公主一生未嫁,如果留给关系最好的二哥,那李治死后,这东西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