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走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近平天真的期待。
他要去见这冰冷皇宫里,唯二能让他真正卸下心防、感到温暖的人。
路过一处水井,他停下脚步。
低头看到靴帮上溅染的暗红血渍,浓重的血腥味縈绕不散。
他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打水,仔细冲洗靴子,直到再无一丝污跡。
又取出隨身携带的香粉盒,在衣襟袖口处轻轻扑了些许清雅的香气,盖住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整了整崭新的三档头官袍,挺直腰背,继续前行。
沿途,所有遇见他的太监、宫女、甚至巡逻的禁军,目光都变了。
震撼、错愕、难以置信、深深的敬畏、赤裸的嫉妒种种情绪交织,匯聚成一道道无形的网。
窃窃私语在他身后如影隨形。
偶尔有入宫公干的大臣,认出他这身显赫的官袍,也堆起笑容,主动上前拱手寒暄。
赵保坦然承受著这一切目光。
这感觉——真好!
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未享受过的目光和待遇。
这种如同眾星捧月般的权柄滋味,如同上癮的毒酒,瞬间冲刷了杀人后的空虚,带来令人战慄的甘美。
如同久旱逢甘霖,滋润著他曾经乾涸卑微的灵魂。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这宫墙下无人问津的螻蚁,没人会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除了——
他的脚步停在一处僻静的廊廡附近。
目光穿过雕的窗欞,落在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上一一身穿鎧甲,腰系长刀,英勃发。
另一人身穿宫女服饰,身形窈窕。
正是梁进和苏莲。
他们正倚著朱红的廊柱,不知在说些什么,苏莲掩著嘴轻笑,梁进脸上也带著轻鬆的笑意。
赵保看到他们笑,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洋溢笑容。
这阵子赵保在外经歷九死一生,心中唯一牵掛的便是二人。
只要看到他们平安无恙,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便悄然落地。
然而。
他眼角余光瞥见了远处墙角下那个巨大的铁笼,以及笼中那个肥胖白净、目光呆滯的身影。
“猪王”赵御。
赵保眉头微蹙,迅速隱入廊柱的阴影中。
他现在的身份,绝不能让这种“东西”注视,更不能让他窥见自己与挚友的相处。
他凝神聚气,一缕细微却清晰的声音,精准地送入梁进和苏莲耳中:
“进哥!小莲!”
“这边!快过来!”
远处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他隱在廊柱后的身影和招手的动作,脸上立刻浮现惊喜,快步走了过来。
赵保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將身上那套象徵无上权势的玄黑蟒袍展示得更挺拔,脸上带著掩饰不住的得意。
像个急於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梁进走近,上下打量,眼中带著促狭的笑意:
“哟!这身行头——新官袍啊?”
“瞧你这神气劲儿,真当官了?”
苏莲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好奇和兴奋:
“保哥!你真的当大官啦?这是什么官呀?”
“看著好威风!比戏台上的大將军还气派!”
赵保心中那点小得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显得沉稳,却压不住那份意气风发:
“那是!”
“缉事厂三档头!怎么样?”
听到这话,梁进和苏莲脸上流露出意外和惊讶的表情。
赵保等得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用力拍了拍胸脯,震得补子上的血爪飞廉微微颤动:
“以后在这宫里,谁敢欺负你们,我给你们撑腰!”
他目光转向苏莲,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小莲,想不想当女官?女官六尚,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寢、尚工,隨你挑!”
“想离贵人近些?夫人、淑仪、贞容、慎容这些位子,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苏莲闻,却笑著摆摆,眼神清澈:
“我哪有当官的命呀?”
“就算保哥你硬塞给我,我也干不好,笨手笨脚的。“
“我现在跟著许昭容娘娘就很好,娘娘待我们宽厚,活儿也不重,还能常溜出来找进哥说话。”
她看著赵保,笑容真挚:
“现在保哥你也回来了,以后咱们仨可得常聚呀!”
赵保大为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没出息!你还真想伺候人一辈子啊?”
“再说现在,有我在,还得著偷偷摸摸地聚?”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我给你弄出宫的腰牌!京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席面!咱们光明正大地聚!”
苏莲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雀跃地几乎要跳起来:
“真的?!”
“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这几天我天天跟木头桩子似的跟进哥比划,就琢磨著买房子的事儿呢!”
“要是能出宫,我就能自己去看啦!”
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