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灯光下，空气凝成铅块。

“……是什么连“科学’都暂时无法解释的力量？”

“方倾羽，我无意探究你的秘密，只是你也不希望在需要支援的时候总是很被动吧？”

“而我也不想我的合作对象，总是这么不可控。”

逼仄的空间里，只有笔录纸边缘被风吹起的细微声响。

方倾羽看着悬在自己视线前方那颗冷硬军装纽扣，空间核心深处，刚刚稳固下来灵泉，在这句直抵本质的诘问下，骤然沉寂了一瞬。

她这下确定，优化过后的灵泉水，与自己关联更加深切了。

旋即，一股更加内敛的力量，在静止中悄然酝酿。

她搭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陆晏临看在眼里，但那并不是害怕或心虚的反应。

那只被灵水浸润过又被烟熏火燎过的手，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仿佛只是为了整理一下宽大旧军装外套的袖口。

她手腕悬空，指尖向下。

在陆晏临沉黑如渊的注视中，方倾羽的指尖之下，陡然凭空凝出了一颗水滴。与室内劣质香烟的焦糊气息格格不入。

那滴水悬停在她手腕与桌面之间的空气里，晶莹剔透，却很小一颗。它由虚空中渗出又凝结，明明白白地违背了重力法则定在那里。

陆晏临眸底却并无惊诧，反而沉淀为一种“果然如此”、“只有这样才对”的了然。

下一秒，那颗静止悬浮的水滴，在没有任何外力介入的情况下，违背了液体内部聚合力最强的物理法则，无声地向两侧拉伸延展。

在一种无形的空间切割力作用下，硬生生被“扯开”又“摊薄”。

一个肉眼几乎难以辨识其边缘厚度的“平面水膜”，竟凭空瞬间悬浮生成！

它薄得像剥离的细胞壁，折射着灯光，呈现出某种奇异的虹彩。

这变化快得只在刹那，悬浮的薄薄水膜上，一点微光骤然亮起。

伴随着冰丝崩断般的微音，那面微型水膜像承受不住瞬间注入的某种力量，又骤然冻结起来。原本温润清凉的泉水此刻寒气如针，似乎能穿透空气。

噗嗤一声，眼前那张用了多年已经痕迹斑驳的木质桌面，忽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针眼大小，边缘甚至光滑得没有一丝木纤维毛刺的穿孔！

陆晏临惊异得双眼微怔，差一点儿就要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

然而只待他看了那么一眼，桌面上，那片薄薄的“冰面”，便似完成了使命般迅速“消散”。化作几缕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寒气，在空气中旋了一下，便彻底湮灭无痕。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桌面那个针眼大的孔洞，以及审讯室里明显不同的温度，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秒并非幻想。方倾羽已经收回了手，那过于宽大的旧军装袖口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指尖，也遮住了任何痕迹。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点尘埃落定般的释然和……等待对方反应的平静。她看着陆晏临同样不过分的表情，低声开口，甚至带着点力竭后的虚弱：

“就这样。”

“一种……比较特殊的水。”

“我可以调用它，就像是能量，只不过它的能量或许叫作'生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砰的一声，审讯室沉重铁质门把被猛地压下，整扇门豁然洞开！

门口的赫然便是站着老支书和脸色煞白的老刘。

他们本是想进来报告关键人证及更详细的事件经过已确认的事，哪只刚走到门口，视线恰巧就从门缝视角穿进屋内。

于是他俩将方倾羽从指尖凝水、水珠骤然摊薄，一直到桌面无声被洞穿最终化为白汽的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

屋内屋外，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倏然，老支书手里捏着的纸条，轻轻一松掉在地上。

他张着嘴，眼珠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一样。

本来他上了年纪血压就高，这下所有的气血一下子冲到头顶，让人感觉好像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哆嗦。而老刘更是毫无意思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门框上，脸色白得像刷了墙灰。

他瞳孔涣散，里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震惊，只能一味地盯着桌面那个微小的孔洞。

无声的尖叫淹没在两人骤然停止的呼吸里。

方倾羽垂着眼睫，仿佛对门口的动静毫无所觉，又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

陆晏临倒是反应很快，在门被撞开的那瞬，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门口僵住的两人。只是当方倾羽最后一句话吐出时，他已霍然起身。

高大的身躯带着极强压迫感，他一步便跨过那张充当了楚河汉界的审讯桌。

他动作快如闪电，却并非冲向方倾羽，而是直接落座在另一把空着的椅子上。

两把硬质木椅，并排摆在审讯室冰冷空旷的一角。远离门口，远离笔录桌，也远离了那张证明力量存在的带孔桌面。形成一个小小的、暂时脱离核心风暴的孤岛。

“坐。”陆晏临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对方倾羽说的，目光却如同无形的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