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倾羽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蜷了一下,感受着空间灵泉的脉动。
“边界……不清楚。”她声音同样低缓,“目前形态、流量和流速可以控制,范围吗?”她抬起右手,指尖悬空,离桌面约半尺。
陆晏临以为她当即就要在此施展极限,神情有了一丝慌张动摇。
方倾羽忽然笑了:“其实我也没试过,不如首长再批给我几块地试试?”
明白过来这是方倾羽在故意逗自己,陆晏临原本自然的双唇不由紧抿一线。
收到预想的效果,方倾羽心情大好,随即再次在指尖下凝出一滴水。
这次陆晏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从军装上衣口袋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金属扁盒。
他打开盒盖,里面是几枚不同规格的钢制垫片,薄厚不一。
他拈起最薄的一片,边缘打磨得极其锋利。然后他将这片薄钢片轻轻放在悬停水珠之下的桌面上。动作轻巧,对位置校准严格。
方倾羽的目光于是落在钢片上,空间灵泉的暖流无声汇聚于指尖,那悬停的水珠骤然加速旋转,依旧是拉伸、延展然后变薄。
只是这一次它瞬间化作了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晶莹水线,看起来就像武侠小说中杀人于无形的绝世武器。
紧接着它和预想中一样,无声地切向钢片边缘。
嗤
如同热刀划过冰面的轻响,钢片边缘,一道平滑如镜的切口骤然出现!
被切下来的钢屑仅有米粒大小,无声滑落桌面。
可那切口边缘光滑无比,没有一丝毛刺或卷刃,仿佛被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气化切割。
陆晏临瞳孔深处,某种光芒一闪而逝。他拈起那片被切掉一角的钢片,指腹在光滑的切口边缘摩挲了一下,冰冷的触感直透指尖。
他放下钢片,又拈起一片更厚的,约莫有两毫米。
方倾羽明白他意思,指尖微动,悬停的水线再度变化。
它骤然凝聚压缩,一滴更小却仿佛蕴含千钧重压的水珠瞬间成型。带着一种沉凝的质感,无声地滴落在第二片钢片中央。
那滴沉重的水珠如同没有实体,丝滑地融入了钢片表面。紧接着噗地一声,沉闷得仿佛厚布被戳破。钢片正中央,一个极规整的圆孔已被洞穿。
孔壁光滑如镜,是金属被锋锐力量快速贯穿的质感。
陆晏临拿起这片被洞穿的钢片,对着昏黄的灯光。
光线透过微小的孔洞,在他脸上投下一个针尖大小的光斑。他放下钢片,目光再次投向方倾羽指尖那重新凝聚,正在缓缓旋转的水珠。
“物质消耗?”他问,声音依旧平稳。
“水。”方倾羽指尖微动,水珠消散,“或者也可以勉强等同于我的精力、体力等。操控越精细越庞大,应该消耗就会越大。”
她指了指桌面被洞穿的孔和切下的钢屑:““不过就这个,几乎可以忽略。”
她隐瞒了空间灵泉的存在,将消耗归于自身精神力。
说来,这还得感谢孙老四那些蠢人。情急之下她竟然真摸索出灵泉水的新技能,现在,这不就用上了吗陆晏临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站起身,走到审讯室唯一的小窗前。窗外是大队部空旷的院子,积雪覆盖,几棵枯树在寒风中摇曳。他推开窗,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
他回身,目光落在方倾羽身上:“最大输出规模?”
方倾羽同样走到窗边上,寒风卷着雪粒子刮在脸上。
她望向院子中央那片被踩得板结的雪地,空间深处,灵泉奔涌,一股远比之前凝水成线、滴水穿钢更加磅礴的意念汹涌而出。
她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窗外那片雪地伸去。
这一次,没有水珠凝聚,但院子中央那片板结的雪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了下去。
那感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压,积雪被这力量强行压缩凝实,坚硬的冻土在无声的伟力下变形、哀嚎。
嗤嗤嗤,数道细微却刺耳的裂帛声响起!
雪块边缘数道晶莹剔透却边缘锐利如刀的冰棱,如同破土而出的水晶荆棘,猛地从塌陷的雪坑边缘刺出。
这些冰棱长短不一,最长的足有半尺,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折射出森冷刺目的寒光。
它们并非自然凝结的冰柱,却带着一种人工雕琢也无法企及的,充满破坏力的美感。
整个塌陷和冰棱刺出的过程,无声无息,只在最后冰棱成型时发出那细微的裂响。院子里静寂一片,只有寒风呼啸。
陆晏临就站在她身边,脸上依旧八风不动,下颌线却绷紧如刀锋。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军用表。秒针滴答。
十秒。
十五秒。
二十秒…
方倾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尖凝聚的无形力量骤然溃散。
窗外雪地上,那狰狞的冰棱尖端,崩碎了一小截,化作细碎的冰晶粉末,被寒风卷走。
塌陷的雪坑边缘也微微松动,但整体形态依旧保持着那被巨力蹂躏后的恐怖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