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作为西夏的“龙兴之地’、北方屏障,一直都是西夏的第二都城。
其镇守体系向来是“以蕃制为主、汉制为用”的策略,通过宗室、武将、酋豪的共同治理,维系对这一区域的统治。
所以此地有西夏的皇室藩王坐镇,名义上是最高的权力拥有者,事实上也确实能最终拍板。但是平日里,他是不管事的..
自从横山之战开始,童贯对夏作战,夏州防务就由掌枢密院的前线统帅晋王李察哥直接调度。后来李察哥兵败,因为担心皇兄被人趁机逼宫,带着兵马回兴庆府护驾去了。
夏州都统野利崇山,就暂时代领了最高职权。
夏军兵营中,野利崇山挎着刀,只带他最看重的族中侄子野利进,还有几个亲卫巡查。
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肌肉线条虬结,展现出常年征战的剽悍之气。
在地势如此平坦的地方,与宋军大规模对战,野利崇山也是生平第一次。
他爬到一座瞭望台上,放眼望去,这支宋军的面貌确实有些不一样。
其实陈绍只是做了一件他认为很正常,但是在这个时代,却如此另类的一件事。
他真的把饷银,发给了将士们;
他真的把粮食,给军汉们吃了;
他真的把军功,换成了官职来提拔手下;
在如今这个时代,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说很少,而是一个都没有。
下一个能做到的,名字叫岳飞。
然后他的手下兵马,就成了比山还难撼的岳家军。
野利崇山指了指前面,对自己的侄子野利进说道:“进儿,你看这伙宋军,与以往有何不同。”野利进看了一会,说道:“好像骑兵多了些。”
野利崇山叹了口气,“何止是骑兵多了,这伙宋军里,有一半都是咱们西夏的汉子。”
“这几年朝廷打仗,对其他部落的民力,用的是过分了些。这些汉子不是咱们野利部的,甚至都不是党项人,他们可不管你朝廷不朝廷的。”
“以前是没机会,如今有了比西夏还强的宋国做靠山,便纷纷想要报仇。”
野利进怒道:“等打跑了宋人,再一个个收拾他们!”
“那你就错了。”野利崇山摇头道:“非但不能收拾他们,还要好生安抚,叫他们慢慢归心。老祖宗们打下这家业,由不得我们随着性子胡来。当今皇帝不错,有点中兴之主的气象,只要他能熬过这一关,咱们西夏还有机会。”
野利崇山虽然生的魁梧凶悍,但是他性格其实很和善,说起话来也比较朴实,“咱们夏国的祖宗,当年也不过是这片土地上一个个部落,当初被人欺压也会想着反抗。这几年将人家压榨的厉害了,还要清算杀人,早晚所有人都要跟你来拼命。”
“要想在这儿站得住脚,就得让别人都有活路。”
野利进还有些不服气,低着头没吭声,看着他这副模样,野利崇山也不着急,耐心说道:“你看对面那个宋将,叫什么陈绍的,他来了之后一下收伏了怎多部落。”
“这些部落,早先都帮着西夏,要是宋人记仇,也似你这般去清算,能聚起这些人马来?”说完之后,他看着远处百里连营的宋军,叹了口气,“俺倒不怕他们拉开阵势与咱们决战,就怕又修那劳什子堡寨,着实叫人头疼。”
“以前只是宋人修,如今这草原上汉人、米擒人也跟着修起来了.. .”
这时候,有人从远处奔来,“都统,有银州信使!”
“哦?”野利崇山道:“人呢,快带来俺问问。”
“来人身受重伤,正在包扎。”
野利崇山扯动嘴唇,苦苦一笑:“想来是突围出来的,走,过去看看!”
来到一个帐篷内,野利崇山和野利进看着眼前血粽子一样的人,地上还扔着一些碎的甲片。“辛苦你了,银州城怎么样?”野利崇山问道。
“大都统!”来人喊了一声,扯动伤口,顿时疼的吸气。
等了一会,缓过来之后,才慢慢说道:“大都统速速发兵救援,银州城朝不保夕啊!”
野利崇山背过手去,在帐篷里转了一圈,最后叹了口气,“局势如此,哪里抽调兵马去支援呢。”“那宋军源源不断,攻城器械又多,都统再不发兵,银州城.”
野利崇山安抚了他两句,这信使却根本不听,只是一个劲催促发兵。
对于他的苦苦纠缠,野利崇山妥协道:“夏州城里,实在没有兵马能去,这样吧,俺再给契丹人写封信,叫他们发兵支援!”
帐篷内,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远水解不了近火。
先不说契丹人会不会发兵,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就算是他们真的发兵,等契丹人赶到,银州城还在夏国手里么?
银州城,眼看就是被放弃了。
任由宋人围城,他们只需要截断水源,就像当年西夏夺回银州一样,把城中的守军活活困死。除非是夏州兵马,侧击围兵,打开一条出路。
前来报信的“血人’,闻言突然呜呜哭泣起来。
这人浑身是血,跋涉而来,意志之强,已经和铁人无异,刚才还据理力争,如今却呜咽哭泣。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