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默然无语,野利崇山眼珠瞪大,使劲跺了跺脚,“俺要是有办法,不去救银州,便不是爹生娘养的!”
他的脸上,显现出的是万分痛苦的神色,却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说下去:“对面的宋军连克盐、宥、洪、龙四州,主力却未损,附近诸胡、酋豪,尽皆依附。
我夏州孤悬,已经是危在旦夕,怎么能贸然分兵?大宋国力雄厚,更擅攻坚,一旦分兵,被敌趁机打下夏州城,这场战事,又将如何收场?
别忘了,银山距离延安府不过是翻一座山就到了,距离夏州却有足足三百里啊!
就算我出兵了,老种是个百战宿将,他可能没有应对么?”
说完之后,野利崇山拂袖而去,也宣告了银州城的命运。
宋军大营中,陈绍拨弄着手里的马鞭,笑道:“这夏州的大都统,真是个人物,在这种时候,既能忍住不出兵支援银州,又能用怀柔手段,拉拢周围的生羌杂胡。”
韩世忠看着笑吟吟的陈绍,心中暗暗点头。
以前陈绍不管是做什么决定,尤其是关于行军打仗的决定时候,都是咬牙切齿一副浑不吝的模样。自己虽然跟随他,但是也总觉得他是弄险,尤其是在横山守李察哥时候。
但是这次他的笑容,却显得是那么的胸有成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陈绍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我的本意是让他先出手,既然他不打的话,那就我们来吧。种太尉在银州城,下了大决心攻城,如今银州城破指日可待。我们再赢上一场,周围的这些部落,也该知道要变天了。”
这一仗只要能稳住,哪怕是不胜不败,昭告此地的人,自己能站稳脚跟,那么夏州城,便要慢性死亡了。
陈绍站起身来,说道:“就摆开阵势,与他们撞一撞!”
帐中人一听,顿时精神满满。
节帅新打下这么多地盘,而且全都是破城之后,取而代之。
以前的官位,自然全部空了出来。
目前盐州那群人,以节帅从大宋带来的杨成为首,正在设官分职,安抚卑民,整顿吏治。
设置调整宥州、盐州、洪州所属的治官属吏,推行陈绍制定的各项法令。
军中更是扩建的厉害,原本入盐州,只有韩世忠一个营。
如今有十三个营,全部都是满编。
大把的官位,大把的机会,都在朝着他们挥手。
抚恤与赏罚,最能影响到军心士气,军心可用,也是陈绍的底气所在。
陈绍只是做出了要打的决断,却没有去指挥如何打。
他想让手下人自己商议一番。
毕竟自己如今不是手里只有三个堡寨的统制了。
地盘越来越大,如果始终抓权,不予放手,就会使自己的部属对他形成一种依赖,始终无法成长起来独挡一面。
而且陈绍对自己也很了解,打仗方面,他没有什么天赋,也不是天生的名将。
只是靠着对大势的先见之明,以及泼天的胆量,慢慢有了如今的局面。
他未必就能保证自己的意见永远正确。
在如今这些地盘上,自己要做的,已经接近于一地政权的创立。
他要操心的事还有很多,尤其是涉及人事权和财权,许多事都需要他出面协调和决策,做最终决定。打完这场立威之战,他就要抽身回到宥州去了。
前线的事,就交给将军们来打。
如何处理与各方势力的关系,如何取得大宋朝廷的支持,消除他们忌惮,才是陈绍应该做的。这些事千头万绪,如今还是一团乱麻,陈绍并不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的天纵奇才。
他必须要从摸索中学习、自省,甚至还需要有一些气运和机遇。
否则的话,他这个没有根基的新兴势力,极有可能会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