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步步艰难,荆棘密布(3 / 5)

例方略吧?”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更是对都水司官员专业能力的公开拷问。

方才还舌灿莲花、推诿巧辩的吴庸和孙振遇二人,瞬间如同被掐住咽喉。

两人眼神慌乱地闪烁不定,嘴唇翕动了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彼此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交换的只有同一个绝望的信号:此题超纲,避无可避!

吴庸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试图藏身人后。孙振遇额头的汗更多了。

“咳……”孙振遇干咳一声,把目光投向廊檐下阴影里一个一直默不作声、佝偻着背的老吏身上。“陈……陈主事!您……您在河工上浸淫最久,经验最为老道,快……快给杜水曹……参详参详?”那挂着都水司主事衔的老吏,头发花白,一脸疲惫与麻木,似乎刚从一场长梦中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

他慢腾腾地挪动脚步,走到光亮处,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杜延霖,又看了看那张废纸般的图纸,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杜水曹……难啊……”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看尽沧桑的沉重疲惫,“这流沙……自古是水工的大敌。老朽在河上几十年,所见所闻,不外乎典籍所载之法。”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背书:“其一,曰“深桩密排’之法。精选数丈之巨木为桩,不惜人力财力,深打入地,必透流沙层,直抵硬土磐石,此谓“定海神针’。然……”

他顿了顿,一脸苦相:“此法耗费之巨,征夫之众,难以尽述。桩木尺寸、打入深度、定位排布,皆需反复勘定,稍有差池,徒劳无功。河南黄河决口阔大,非千桩万柱难以为功,恐……恐国库支绌,民生沸腾……

杜延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继续道:

“其二,曰“沉排沉石’之法。或编巨排沉入水底,或倾巨石沉于决口根基,填塞空洞,挤压流沙,固其根本。此亦为古法……然流沙流动,此排石下沉时易被裹挟移位,需不断补充,且排、石皆需特制,成本亦巨……”

他滔滔不绝,旁征博引,说了好一通道理,看似专业,实则避重就轻,满篇都是在用“耗费之巨”、“难以尽述”、“恐国库支绌”、“民生沸腾”等词来设置重重困难,隐晦表达“不可能”或“不值得”。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河工之事太难太贵,别指望咱们能解决,要么放弃,要么按照他们预设的天价方案走。

就在这沉闷压抑近乎凝固的气氛中,一个清亮却带着刻意压抑激动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人群后方、公廨最角落那堆待整理如山的文牍案卷后传来:

“杜大人!卑职斗胆!”

众人循声讶然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书吏袍服、面庞白净、三绺短须修理得颇为整洁的年轻吏员,从堆积如山的文牍后匆忙挤出。

他快步趋近杜延霖面前,无视了孙振遇和吴庸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微妙-一那眼神里分明有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隐晦的讥诮。

这书吏在杜延霖面前深深一躬,姿态谦卑得近乎谄媚,双手捧着一卷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图卷和一本薄薄的蓝皮册子,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急于表功的急切:

“卑职黄秉烛,叩见杜水曹!方才卑职一时疏忽,竟忘却一桩要事!禀大人,去年地震之后,卑职……卑职也曾随部里勘查小队去过河南一趟!虽时间仓促,但这卷图纸……”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献宝般,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地将图纸在杜延霖面前的案几上展开,将一本本册子恭敬地放在旁边:

……乃是当时于决口左近匆匆勾画的河床地形草图。旁边这本呢,则是随行书吏当时笔录的一些河工老卒提及的流沙现象口述备忘,粗陋非常!虽不敢称详图,但比方才……比方才吴大人、孙大人寻出的那泛黄旧档,恐……恐还是要清晰几分,更贴合震后实况些。”

他言语谦卑到尘埃里,但那“比旧档强”几个字却咬得分外清晰,显然是想将自己与“尸位素餐”、“敷衍塞责”的同僚们彻底切割开来。

图纸崭新,线条清晰工整,显然是近期绘制或誉录过的复件。

决口位置、宽度标记分明。

在河床区域,用朱笔圈出了几处“疑似流沙区”,旁边还有简洁的注释:“此处河床松软”、“钻孔时有流沙溢出”。

旁边的笔记簿也字迹清晰,记录着诸如“正月十六,决口东岸百步外,民工取土处有流沙涌出,方圆约数丈”、“此处河心暗流汹涌,河底探杆难定”等只言片语。

黄秉烛!杜延霖眼底寒光微闪。

“好!黄书吏,此事办得甚为妥帖用心!”

杜延霖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异常明显的“惊喜”笑容,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度,满含毫不掩饰的赞许,甚至主动从圈椅上站起身,伸出有力的手掌,极其罕见地在黄秉烛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与肢体接触,让黄秉烛浑身猛地一个激灵,随即脸上立刻绽放出受宠若惊的灿烂笑容,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不敢当!折煞卑职了!能稍解杜水曹之忧,实乃卑职之福分!”

旁边的孙振遇和吴庸二人眼中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