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将法(3 / 4)

。崔儋这几日对他们这些举子颇多照拂,为了拜谢,徐文长特约他在平康坊一处酒肆共饮。

三杯酒下肚,徐文长忍不住发问:“敢问崔侍郎,那郑怀瑾是何人?其智卷文采虽可观,但较之探花之位,恐怕稍逊一筹。另一位寒门举子答的分明更妙些,圣人何以偏偏钦点他为探花?”

崔儋倒也不讳言,道:“怀瑾是荥阳郑氏这一辈的嫡孙,自幼便蒙圣人垂爱,所以圣人才恩赐于他。但怀瑾其人,并非贪慕功名之辈,实在是圣恩难辞,身不由己。你不要记恨于他。”

然后,崔儋话锋一转,又提及郑怀瑾在此番科举案中仗义执言,作讽喻诗痛斥庆王之事。

徐文长惊讶:“原来那首锋芒毕露的讽喻诗,竞是出自他手?”“正是。“崔儋颔首,“怀瑾虽有风流之名,但为人风骨峻峭,最是见不得此等龌龊之事。他有圣人这座靠山,庆王党羽纵是恨得牙痒,也奈何不了他。”徐文长又好奇:“便连庆王也比不过?为何?”崔儋为人谨慎,并未吐露圣人与先太子郑抱真之旧事,只道:“莫说庆王了,便是圣人亲女,金枝玉叶的会昌公主与郑怀瑾争道于大街尚且铩羽而归。”徐文长闻言色变:“竞有此事?”

崔儋笑笑,遂把这桩著名"争道案"娓娓道来。“彼时怀瑾年方十五,鲜衣怒马行经春明门大街,恰逢会昌公主卤簿仪仗,前往别业避暑。两方皆出身煊赫,各不相让。公主性烈,竟命车驾直撞,怀瑾年少气盛,又岂肯退避?双方豪奴顷刻间拳脚相向,殴斗于御街。京兆府尹两头不敢开罪,束手无策,其他人更是避之不及,这场官司调停不下,最终,竞闹了御前。”

“后来呢?"徐文长追问。

崔儋继续道:“会昌公主乃圣人与韦贵妃独女,众人都以为一向张狂的郑怀瑾这回是踢到铁板了,公主也是这般作想。岂料圣人竟当堂偏袒郑怀瑾,反将公主厉声斥责!公主受此委屈,当堂痛哭,回宫后深居禁苑,三月不出。自此,满长安方知郑怀瑾圣眷之隆,竟至于斯一”徐文长听罢,这才意识到这郑怀瑾是何等人物。他不由心寒:“原来圣人一边严查科举舞弊,一边却又自己作起弊来了,他喜爱谁,便擢拔谁,甚至是在复试这样的场合,好一个′公平取士',可笑,可笑至极!”

崔儋默然。

他何尝不觉得圣人昏聩?

这些年来党争倾轧,阉宦弄权,都是这位圣人为了制衡朝堂、坐稳皇位的结果。

若非如此,他清河崔氏累世清贵,何至于背弃祖训,暗中襄助长平王遗孤?但此等诛九族之话,还不到宣之于口之时。他拍拍徐文长的肩:“多思无益。事已至此,你若存济世之心,日后于任上多行实事便是。再者,你今科虽拔得头筹,但吏部铨选在即,这也是一道大槛,迈过了才能分得好去处。裴相身兼吏部尚书,钱微乃其门生,你当街告御状已开罪裴党,此番铨选,恐怕难获好差事。”徐文长数月来目睹挚友惨死,自身亦饱经劫难,今日见圣人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对那行贿九家竟无深究严惩之意,满腔热血早已凉透。闻言,他只冷笑一声:“文长早已看淡,这劳什子状元不做也罢,倒不如归家耕读,落个逍遥自在!”

“莫说气话。"崔儋好言相劝,“正因你历经磨难,胸有块垒,才更要奋发图强,涤荡浊流。若连你这等人都颓然退避,这泱泱大唐,将来还能指望谁?”徐文长胸中郁气稍平,蓦然想起救命恩人陆先生。先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一身白衣无以为报,只有入仕方能报答一二,于是,还是答应下来。

崔儋瞧着此人也是个有才的,生了招揽之意,约他日后再出来把酒言欢。徐文长岂有不应的?二人之谊便就此结下。荐福寺

眼看天色将暗,飞鸟还林,萧沉璧却迟迟未归,瑟罗等得着急,打算下地道看看。

正移开佛像时,萧沉璧却突然出来了。

外表看去倒是没什么异样,不过瑟罗眼尖,发觉萧沉璧发尾是湿的。萧沉璧一言不发,冷着脸往外走。

瑟罗赶紧跟上,待上了马车,萧沉璧方冷声命她取出脂粉细细擦拭,掩盖腕上那圈淤痕。

瑟罗仔细一瞧,才发现那是指痕,仿佛是被人紧紧攥过。她已隐约猜到七八分,见萧沉璧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又识趣地缄口不囗◎

同为女子,尽管她是来监视萧沉璧的,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马车紧赶慢赶,堪堪在宵禁鼓声擂响前回到王府。恰是晚膳时分,老王妃特意关照,命萧沉璧至安福堂同席。典事娘子早已候在薜荔院外,见一行人回来,急急上前搀扶。“夫人可算回来了!老王妃已候您多时了!”萧沉璧边走边整肃仪容,确认没有破绽后方深吸一口气踏入安福堂。老王妃并未动怒,只温言问起今日缘何迟归。萧沉璧在车中便已备好说辞,恭谨答道:“妾近来常梦见郎君。他站在茫茫雪地里,含笑望着妾,却一语不发。妾心中惶惑,故而在听经之余,又请法师解梦,想问问郎君此为何意。”

老王妃眸光微凝:“阿郎…是笑着的?法师如何说?”萧沉璧信口拈来,情真意切:“法师言道,郎君或是想借妾之眼,看看王府如今光景。见王府蒸蒸日上,心下欣慰,故而含笑。”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