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对(二)(2 / 3)

了只秋千打发她人过得不那么顺心遂意的时候,总会不受控制地开始念旧。但眼下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珍婕妤便收了心思,趴在几案边上,撑着腮看人擒笔挥毫。

萧放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失笑道:“朕脸上有花?”珍婕妤惯是个不爱憋话的,从前继母总是妄以闺中那套女德女训来压抑她,她就偏要对着干。

此刻心心里想什么,什么也就随口拈来。她声若鹂转:“没有花,但有妾清风朗月的郎君,有妾怀念的过去,和妾希冀的将来。”萧放微愣,态度有些淡:“也就你敢说。”珍婕妤一直知道皇帝对自己压根就不是男女之情,他根本就是个不通情窍的。便佯装不满地哼了声。

虽然失落,但一想到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无情人,好像也不算太难受了,反正还愿意宠她就行了。

她抽出皇帝夹在一叠折子中的一封信件来看。这是封八百里加急、自西南传回来的密信。珍婕妤越看越难掩吃惊,不自觉读出声:“直指吏部侍郎兼宣抚使朱明诚欲贪污赈灾银两…这赵家,怎么和永宁侯府对上了?”西南多地旱情,赵家富甲一方,这次依旧捐了银子。本朝为了防止层层贪渎,送到百姓手里的灾银无几、不能真正赈济民生,赈灾款一向都允许捐赠人亲自护送。

赵家公子又有官身,这次便领了宣抚副使的差事协同前往,还握有一队护送灾银的官军的指挥之权。

可出发旬月,副使却在途中当众指出正使欲贪污灾银,简直闻所未闻。谁不知道吏部侍郎是永宁侯的岳丈,赵家人发的哪门子疯?皇帝从珍婕妤手中抽回信件。

他没有多说:“朕已让人去处理,当务之急是把灾银送到,是非日后再论。”

“陛下打算处置朱侍郎吗?”

珍婕妤深知自己不该干政议政,她方才之所以看这封信,而没看那些折子,就是为了避嫌。

可她还是忍不住思忖道:“看这信的日期,永宁侯府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罢,他日知道了,怕是不能善了。陛下若是处置朱侍郎肃清朝纪,两家仇怨势必更深;可您若放人一马,侯府就会肆无忌惮,朱侍郎同样不会放过赵…除非,赵家还有后手,已准备和侯府硬碰硬了。珍婕妤忽然想到,赵才人从前在外之所以肆行无忌,算得上贵女中名声最差的几个,正是因为家人的一味回护。

赵家最疼这个女儿。倘或赵才人此番禁足是受皇后陷害,这件事倒还说得通,但赵氏分明是咎由自取,与皇后更扯不上关系。越想越糊涂,珍婕妤便预备缠着皇帝给她解惑。陛下对这些事向来措置裕如,若是他愿意对她讲这些,那或多或少可以证明,她还是有几分特殊的罢。

珍婕妤唇瓣才张,却是来了个急急忙忙的小太监。小太监三步并两步地进殿,对皇帝禀告道:“启禀陛下,陈修撰入宫来了。”

皇帝眯目:“朕不记得今日召过他。”

太极殿。

原本明日朝觐时再呈也来得及的奏本,陈少陵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亲自送来。

日前他打听了许久,都没有打听到御前有姓程的女官。倒是听说,皇帝新纳的一位贵人姓程。

不免让人想到了一种可能。

才走到殿廊下,御前的一名小太监出来对他道:“陛下此时不在,陈大人改日再来?”

陈少陵倒不失望。

既然同在御前,眼前这小位公公,或亦可当作此事的突破口。他唤住人:“劳驾,请问公公一一”

小太监见人对自己态度客气,便也客气回应:“大人有何指教?”陈少陵正急思着该如何措辞最为稳妥,却在此时,一道青衣的背影出现在廊墙之下,惊鸿般掠过他眼中。

他瞬时忘了思考,忙对小太监道了声:“无事,陛下既不在,我便另日再来。”

转而提步如飞地追上去:“姑娘。”

冬儿回身,满心莫名其妙:“大人是在唤奴婢么?”陈少陵在看清了人样貌的一瞬,怅然止步。不禁暗笑,自己实是病急乱投医了,随便见到个御前宫人,就怀疑是当日所见的女子。分明她的服制品阶应当更高些,身形也该更为高挑匀瘦。“抱歉。”

他将那些品评比较女子身段的无礼念头甩出脑外,失魂落魄地转身,便要出宫去。

一道清冷温柔的女声却在身后的回廊中响起,攫人心神。“去哪了,方才我四下都找不到你。”

陈少陵猛然回头。

冬儿总觉得自己大约是和盈主子有什么前世缘分,所以就算没去乘鸾宫,这些日子,她还是又陪在盈主子身边了。

才想回答人,却注意到刚才莫名叫住自己的那位古怪的大人,几乎痴望一般看了过来。

她狐疑地看着人走近,然后看见他问盈贵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冬儿不明所以,转向青簪,见她也是一脸糊涂。不过很快,青簪对她点了点头。

冬儿小声在青簪耳边提醒:“嫔妃不能私见外男。”想了想,“我去给你们看着些罢。”

说着便站去了回廊的拐角处。

绘着龙藻的朱廊下,热风牵动襟袂,陈少陵的眼神千万次在这张和故人相似的脸上巡游。

那日他对皇帝撒了谎